這次見到閨女,莫大壯是高興的不行,大聲的喊著:“我的好閨女啊,瞧著就像是個有文化的人,怎麼樣,讀書還跟的上吧?”
結果,莫柳還沒回話了,一旁的人就有些好奇了:“咋得,老莫你家閨女又去上學了?”
“她姐供著呢,不然我們哪裡來的錢供個孩子上學啊。”說歸說,莫大壯臉上卻是帶著自豪,隻因他的話一說出去,大夥兒都是在誇著莫林的好。
可不是好麼,嫁了鎮上那麼一戶好人家,時不時就是大包小包的貼補娘家,前頭還將娘家的兩個弟弟塞進了機械廠拿個鐵飯碗,現在又供著妹妹上學。
一個外嫁的閨女扛起了一個娘家啊。
說出去,誰不羨慕。
而莫大壯盯著眾人羨慕嫉妒的注視,是高興的不行,他可沒忘記當初大閨女出嫁,隊裡的人還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莫家彆想占到便宜。
咋得,他現在還就是占到便宜了。
這般想著,莫大壯不由就是抬高了下巴,他道:“養閨女就是好啊,家裡兩個兒子還沒個閨女來的強。”
“瞧這話說的,兒子就是比閨女來的強,難不成你還想讓你閨女給你養老不成。”一個以生了三個兒子為榮的女人就是不滿了,她陰陽怪氣的說道:“要我說啊,女孩子家家的,讀什麼書,就是考了高中還不是得嫁人。”
莫大壯正要說話,莫柳就開了口:“讀了高中就讀大學啊,等我考上了首都大學,我就帶爸媽去外麵看看。”
“笑死人了,現在哪裡有什麼大學,還讀書人呢,還沒我這個鄉下婆子懂得多。”女人更是一臉譏諷的笑意。
莫柳卻笑得更燦爛了:“之前沒有,現在有了,首都已經下了通告,現在全國都已經恢複了高考。”
“恢複了高考?”
“真的還是假的?那是不是我兒子也能繼續考大學了?”
“假得吧,也沒聽到什麼消息。”
“莫柳啊,這話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學校已經有了告貼,等不了多久咱們隊裡也能接到消息了。”莫柳說著,她走到莫大壯的身邊,勾著他的手臂,邊走邊道:“爸,您說以後我上首都的哪個大學呢?不過,不管上哪個,我都帶您和媽去首都走走逛逛。”
“哎喲喂,就說閨女好啊,閨女就是我的小棉襖。”莫大壯仰著頭,經過那個女人身邊的時候,還悠悠的說道:“我家兩件小棉襖,熱得我心頭都熱了,哪像有些人啊,心都是拔涼拔涼的。”
說著,也不管那人鐵青的麵孔,兩父女朝著家裡回去。
可他們不知道,莫柳剛才帶來的消息,可真是不小。
尤其是對知青房那邊的人,幾乎所有的人,都有了心思。
他們沒有其他辦法離開這個受苦的地方,可是如果他們能夠考上大學,就是離開這裡唯一的辦法,不管是單身的人,就是結婚的幾個知青都動了心思。
陶友清急著回到了屋裡,見到坐在床邊的人,他就高興的連忙說道:“美蘭,高考恢複,我們考上大學,我就能帶你回家了。”
郝美蘭卻沒有一點的欣喜。
她有的隻有不安。
郝美蘭知道自己絕對是考不上大學,就是高中的文憑,都是家裡走了些關係,不然以她的成績根本沒法畢業,大學她絕對考不上。
而陶友清不同,郝美蘭知道陶友清一直在複習這學習資料,如果他去考試,肯定能考的上大學。
陶友清要上大學了,那她該怎麼辦?
如果郝家的人都還在隊裡,郝美蘭絕對不會擔心這件事,可是爺爺他們這個時候已經早已經到了香港,可是為什麼一直沒有來信給她?
沒有娘家的支柱,她又如何能夠拿捏的住陶友清呢。
“美蘭?你怎麼了?”陶友清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柔和的問道:“對了,你家裡人什麼時候回來?這都出去兩個多月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郝美蘭臉上有些蒼白,她想了想,還是將家裡人偷渡去香港的事說了出來。
陶友清聽著極為的吃驚,可心中卻有些掂量了。
看來,他還真是小瞧了郝家的人,能夠有本事偷渡到香港生活,這還不是一般能夠做到,最起碼郝家的那些人肯定是能夠在香港過更好的生活,才會去冒這個險。
也有能耐能夠解決到了香港後的身份問題。
這般想著,陶友清更是堅定先前娶了郝美蘭的想法是正確的。
他將人抱在懷裡,輕輕的安慰著:“你也彆急,爺爺他們安排好身份還需要一段日子,更何況從香港寄信過來還得有一段時間,怕已經到了路上。”
被這麼噓寒問暖,郝美蘭心中的不安漸漸的淡去,她就知道自己當初甩了莫躍進選擇陶友清的做法是正確的。
兩口子,誰也不知道對方心中在想著什麼。
他們想著,當初對於彼此的算計,是他們做過最正確的事。
而在另外一頭。
李佳佳聽到莫柳回來,她就是將昨日從河裡撈出來的荸薺拎著,對著李爸揮了揮手,說道:“老爸,我去給莫妞送些吃的,您就好生的待在家裡,啥是都彆做,等我回來知道嗎。”
李爸不耐煩的應了一聲,瞧著閨女的身影離開了視線,他就起身,圍著院子裡轉了轉,轉了一個身回頭,瞧著門邊出現的一個腦袋,頓時就是嚇了一跳,“你這丫頭,不是走了麼。”
李佳佳探著頭,她唬著一張小臉:“就知道您不聽話,讓您好生的歇著,您走來走去的,是打算折磨啥呢。”
“我不就是想給你打幾件嫁妝麼,又沒乾什麼重活。”李爸不樂意了,瞧著閨女的好日子就快到了,他年輕的時候學過一些木活,專門尋了些好料子,就想親手給閨女打幾套家具。
結果,木頭是抗回來了,閨女硬是攔著不讓他做。
李佳佳怒著叉腰:“您還好意思說,是誰前些天扛木頭差點砸了腳、又是誰割木頭差點割了手,等我回來了,我自己給自己打幾件家具就是。”
李爸氣笑了:“哪有自己給自己打嫁妝的,你個丫頭也不怕外人笑話。再說了,你會打家具嗎?”
李佳佳又走了回來,她笑嘻嘻的伸手輕輕的摟著李爸的手臂,“這不是有您麼,您告訴我,我來動手,咱們父女兩搭配,乾活也不會累。”
對著這個撒嬌的閨女,李爸是樂嗬的不行,揮著手就將她趕了出去,“行了,趕緊著走吧,你這丫頭的心都跑到莫家去了。”
李佳佳甜甜的一笑,拎著個大大的籃子,向外跑去。
李爸笑著笑著,突然有些不舍,孩子才那麼小的時候被他撿了回來,一轉眼都這麼大、還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想想還真的是不舍得啊。
他顫顫巍巍的走進了屋子,從櫃子最裡麵找到了一個紅色的繈褓,緩緩的將繈褓打開,裡麵卻是一封年代久遠,卻保存的很好的信封。
李爸將信封打開,裡麵幾張發黃的信紙。
當年他撿到李佳佳,就從繈褓裡麵發現了這封信,他不認得字也不敢將信得內容給彆人看,還是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自己每天從信上認幾個字,然後去問了隊裡識字的人。
才勉強讀完了這一封信。
信裡麵的內容,他已經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其中的一句話。
‘請好好的照顧她,一定不要讓她去找她的親生父母。’
就是因為這句話,李爸將信的事瞞了十幾年。
可現在他想,在閨女結婚之前,還是讓她看看這封信吧。
不管閨女去不去找她的親生父母,都將是她自己的想法,他不能決定閨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