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舒神情平緩,心卻止不住的上下一跳,四皇子常年在邊關,和秦府沒有往來,怎麼突然來了?難道和昨日楚鳳歌一樣,送父親回府? 不對,每月中旬這幾天,朝堂議事會很久,大臣們都要在宮內用膳,父親戌時左右才會回來。 既然四皇子來了,作為他左膀右臂的瑾言,是不是也來了? 一時之間,她思緒萬千,秀眉跟著擰起,父親不在府,她便是秦府能做主的人,貴客來了,她該見。 可一旦見了,瑾言必定知道她的身份了。現在的他,軍中地位不錯,出了軍營,和秦府相比,她怕他即使有那心思,也收了回去。 “大小姐,您快去接見四皇子吧,我先退下,不打擾您了。” 直到莊姨娘忽然出聲,秦雲舒才緩下心神,片刻後,她鬆開莊姨娘的手,“你好好休息。” 話落,她看向府門管事,不急著迎接四皇子,反問道,“你看到四皇子時,他身旁跟了什麼人?” 管事雖不懂她的真實意思,卻也細細回想,“四皇子掌兵,身邊自然跟了兵將。” 說到這,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領頭的那個,大家稱呼他為蕭校尉。” 秦雲舒的重點就是蕭校尉,和她想的分毫不差,他來了。 眸裡神色接連變化,唇跟著抿起,片刻後她擺手吩咐管事,“我在府內前堂等四皇子,仔細將人迎進來。” 還沒到恰當時候,她不能讓瑾言知道她的身份。現下,他隻需暗暗牢記她的名字就好。 心思定下,秦雲舒快步往前堂走,並命柳意端花糕泡上等茶。 此刻,秦府大門處 楚凜看著眼前躬身行禮的管事,他明白了,即便秦大小姐有主事權,到底是女子。 他並未多想,擺手吩咐道,“瑾言,你在這等本殿。” 蕭瑾言躬身領命,側步站立,挺拔的身形儘顯軍人威武風姿。 隨四皇子來秦府前,他就深知秦府在大齊的地位,名門望族根基深厚,作為文界屈指可數的門庭,規矩肯定重。 即便皇子,到了這,也要恭恭敬敬緊守儀禮。 忽然間,他又想到百姓如何議論府中小姐的,說秦大小姐是大齊響當當的美人,自小由太傅撫養,一身詩書氣自華。 不光長的好,滿身的才氣,不必多說,仿佛世間所有美好的精華都被她一人吸收了。 這樣的女子,不出府親自迎接,而是派人傳話,四皇子也沒有多言。 蕭瑾言想著想著,腦海裡忽然闖出嶽麓書院梅林中遇到的女子,玲瓏身段,白中透紅的皮膚,柔的仿佛要溢出水來。 巧了,姑娘也姓秦。 劍眉逐漸微皺,片刻後又舒緩,不會是同一個人。姑娘滿臉的俏皮笑意,更揚手拍了他的肩膀,渾身透著暖意。 秦府門第高,就算裡麵的庶出小姐,性情也是孤高的,更彆說大小姐了。 蕭瑾言就這麼站在大門旁,思緒紛飛起來,到最後腳步聲傳來,他才猛然回神。 楚凜仔細的上下看著他,“精神不太好?” 不然,怎麼他都出府了,還沒回神?到底在想什麼? 蕭瑾言連忙道,“謝殿下關心,瑾言很好。” “這樣吧,寧江設宴後,我準你幾天假,京中隨意逛逛找些樂子。” 身處疆外的戰士,大多是青年壯男,女人見的少,即便有,軍中女人也沒京城中的似水柔情。 一些兵士告假結伴相迎找樂子,已經是不成文的暗規定,但大家都節製有度。這批人大多體格好,煙花女人極喜歡。 蕭瑾言一聽就明了四皇子的意思,雙眼立即不自然,就要拒絕時,卻見殿下往前走了。 “此次回京,父皇對你讚賞有加。寧江宴會,瑾言,你要好好表現。” 說到這,楚凜腳步微頓,轉身時眼裡全是認真,“這是犒賞將士的宴會,不能被那些文臣攪了風光。” 言語間,眉目舒展看來,視線飄向秦府,沉聲道,“本殿特意選太傅不在的時候登門遞帖,她素來聰明,有些話她懂。” 這句話蕭瑾言聽明白了,那個她,不就是秦大小姐。 “瑾言,走!” 一聲令下,蕭瑾言收了心思,不再想什麼秦府,也沒有什麼大小姐,唯獨腦子裡忽閃忽隱的女子身影。 有時候,他甚至想到,他誌不在成家,可如果有那樣的女子願意…… 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麼,他忙暗罵一聲,片刻後凝了眼神。 此時,明亮的秦府前堂。 秦雲舒端坐紅木椅上,手裡拿著鑲金名帖,視線落在旁處花糕茶杯上。 這些東西絲毫未動,四皇子沒有吃。本要內務府派人遞的宴會邀請帖,卻由四皇子親自送來。 她納悶呢,不往來的人突然來了。現在,她知道了,原來是那個意思。 此次宴會犒賞將士,以身軀血肉迎來榮光。說白了,就是不希望被文臣攪場。 她深知父親的處事原則,向來低調,但其他文臣就不好說了。嘴長在彆人身上,父親阻止不了彆人議論武將。 秦雲舒纖長的手指輕敲紅木椅,眸裡一片思慮。不用四皇子多說,她也會想到這層。 安定邊境,最大的功臣是四皇子,最勇猛的乾將是蕭瑾言。 漸漸的,輕敲椅子的聲音戛然而止,秦雲舒眸眼一亮,一下子起身。 “柳意。” 起初,柳意見小姐在想心事,便靜靜站著不出聲,時間久了竟發呆了。 突然被這麼一叫,她猛的一個激靈,出口的聲音也跟著變大,“在!” “準備筆墨紙硯,務必上等。” 簡單的一句話後,秦雲舒快步走出廳堂,不一會就進了雲院。 柳意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也不敢耽擱,利索的備好所有用品。三個時辰後,瞧見紙張渲染開的圖景—— 波瀾壯闊的風沙塞外,身穿鎧甲的將士各個浴血奮戰,為家國拋頭顱灑熱血。 震顫人心的畫麵,就算她不在邊關,也能被那股雄赳赳的力量感染。 磕——,畫筆落下的那刻,柳意回神了,瞪大眼睛問道,“小姐,你畫畫做什麼?” 秦雲舒眉眼彎起,唇邊漾著慵懶的笑,“替父親獻畫,誇讚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