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1 / 2)

“怪物。”“怪物已經消失了。”“水母。”

待到一切平靜,擅長趨利避害的銀色小魚們又遊了出來。被它們吞下的照明術已經燃燒殆儘了,小水母替它們檢查了一下身體,沒有發現因為照明術造成的傷害,便很放心地同它們道彆:“以後再見。”

“再見再見。”

唐釉還是舍不得那一箱珍珠,但他拿不了太多,隻能走的時候往沈寂宵手心裡塞了兩顆大的,再自己用精神力帶著幾顆。

越來越深,他能感受到,自己要尋找的珍珠也離自己很近了。

“沈寂宵,我和你肯定很有緣分。”

“為什麼這麼說?”

也許是熟了,人魚的話逐漸變多。

“我要找的珍珠和你要找的事物,差不多就在同一個地方。”

他們遊出沉船,上半截船已經探索地差不多了。水母是一直在進食,24h遊動的生物沒有體力耗儘這一說,但人魚很明顯地有些累。所以他們決定先出去,讓人魚找些吃的。

沉船附近生物多多,可食用的東西也多了起來。

沈寂宵仍舊不太確定什麼東西是魚能吃的,他點著個照明術,對各種奇怪的生物犯了難。

“這是有毒的。”小水母打斷他的思考,“不要碰那種貝類,它們是肉食性貝類,會吃小魚,有劇毒。即使是人魚,被碰到也會在幾分鐘內死亡,神也救不了你。”

沈寂宵頓時肅然起敬,比遇到深海章魚還要倍感敬畏。

“這種呢?”他指著一個肥厚的彎曲貝類。

“沒有毒,但是不好吃。”小水母大聲,“笨魚,你怎麼連吃的都不認識。”

沈寂宵:“……”總感覺小水母是因為他摸腦殼的事情,在記仇罵他。

他確實不認得。

小水母隻好指了幾種可食用的東西,讓沈寂宵自己啃去,他自己則慢慢鋪開精神力,感受他要找的那顆珍珠在何處。被他刻錄過的珍珠,某種意義上就相當於被他打上了標記,走很遠他也能感受到。隻是具體方位仍舊需要鋪開精神力細細尋找。

畢竟對於大海,珍珠實在是太小了。

感覺……就在下半截船的附近。

唐釉漂浮著,對於自己的珍珠為什麼落在這兒,有些好奇。

他是不記得自己沉睡前發生了什麼的,對於這艘沉默的塔裡克號,也沒什麼印象。十八年前的特大風暴倒是有點記憶,但不深,大概被他忘記掉了,也許封存在某顆珍珠裡。

難道十八年前的風暴來臨時,他不小心把珍珠遺落了嗎?又或者,他原先在這兒埋過珍珠,隻是自己忘記了。

不論如何,勝利近在眼前。

怪物也已經清除掉了。

人魚還在敲貝殼吃,伏在海底挖貝殼的樣子像極了某種啃海草的儒艮。唐釉哼著歌,想到曾經有人把儒艮當成人魚,因為雌性儒艮也有發育的胸部和頭發,但他覺得儒艮更像海牛。

幾分鐘後,他的精神力一跳,搜尋到了自己的珍珠。

竟然就在離他特彆近的位置,船隻的下半截端口處。

小水母精神一振,還挺高興,如果在那麼近的地方,就省下了很多搜尋的精力。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珍珠竟然在船隻裡麵,他還以為珍珠會被壓在海床底下。

也許……有章魚把他的珍珠帶到船裡麵去了?部分章魚似乎也喜歡撿漂亮的小東西築巢。

“沈寂宵。”他同人魚打招呼,“我的珍珠好像找到了,就在這裡附近。我去拿一下珍珠。”

“好。”沈寂宵捧著一大堆帶泥沙的貝殼,根本不夠吃,“你要吃嗎?”

“不用。”

唐釉很快遊到了船隻的斷口處。

“珍珠珍珠……”很快就要見到自己的珍珠,他很高興,連黑黝黝的船艙看起來也沒有那麼恐怖了。

他的精神力定位著珍珠,唐釉略略看了一眼,往那個方向遊去。

遊了沒多久,他忽然一頓。

他的珍珠……在動。

不是因海水或重力產生的挪動,而是很明顯的移動,而且,正衝他而來。

唐釉若有所感地抬起頭,看向船艙內部。

——一道黑影緩緩浮現。

“啊啊啊啊啊!”

小水母尖叫起來。

……

人魚丟了找來的貝類,迅速遊了上去:“發生了什麼?”

“怪物!”唐釉嚇得觸手都蜷縮起來了,“真的有怪物!”

沈寂宵看向船艙內部,他在黑暗中的視力不太好,隻隱隱瞧見一個模糊的黑色輪廓,一閃而過。想要點起照明術時,那東西已經消失了。

“你看見了什麼?”他哄著小水母,“不用擔心,怪物沒有追出來,我們到下方去說。”

唐釉緩了緩。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說,“我也算是一隻見多識廣的水母,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生物。”

沈寂宵聽著。

“它……它有腳。”

沈寂宵:?

“就是人類的那種,分叉的腿。”唐釉回憶著,“但它又不像人,它身上掛著三張大嘴,還有魚鱗,我看見了它的尾巴,但是它又有腿。”

沈寂宵想象不出來那是個什麼東西。

但他捕捉到了關鍵的信息:人的腿。

水母卻覺得難過:“我的精神力鎖定了我的珍珠,我的珍珠在那個怪物身上。怎麼辦?我絕對不敢靠近它的。”

“無事,我會幫你的。”沈寂宵說,“你確定那是人類的腿嗎?”

“我確定!但那肯定不是人,哪有人能在這種地方活著?”

沈寂宵恍惚了一下。

他的記憶飄到十八年前的某個夜晚,風雨交加,地麵晃得讓人想吐。他在一艘船上,孤零零的,水漫到了他的小腿,沒有人救他。

沒有人會在船快沉沒的時候回到動力室。

他很快被無儘的水淹沒,不知道何時被什麼東西拉了一把,順著水流出了船隻。他不會遊泳,氧氣告竭,幾乎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升上了天國。

意識卻前所未有地冷靜下來,他看著自己離海麵越來越遠,看著水、氣泡、木板和風雨雲,身邊是同他一起墜落的巨獸——塔裡克號。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青年,記憶中他的麵容已經模糊了。多次回憶,多次重塑,沈寂宵已經不記得那個青年的長相是否就是記憶裡那樣。他隻知道自己被溫柔地托起,對方是如此淡定、從容,仿佛毫不懼怕狂暴的大海。

記憶模糊著,最後記得的畫麵,隻剩下了把他放在救生船上後,青年從動力室的縫隙進入正在沉沒的巨輪。

如果他的記憶是真的,那麼這位青年是他知道的,可以在水中存活最久的人類——除了他,畢竟他不是人。

“沈寂宵,你說那種怪物究竟是什麼生物呢?”水母的聲音。

“我不知道。”沈寂宵如是說。

不知怎的,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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