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礁(1 / 2)

海鷗隨著漁船滑翔,時不時發出嘎嘎的難聽聲響。

在岸上,沒有衣服的無毛兩腳獸隻會被當作變態關入地牢。沈寂宵看了看,還是決定不上岸了。

他維持尾巴的形態很麻煩,這會兒要是轉變成人類,一時半會就不用下海了。

沈寂宵乾脆在礁石邊點了個特殊信號魔法。

這種魔法常用於軍隊,需要加密傳遞信息的時候。每個特殊信號魔法都會釋放一種隱秘的魔力波動,雖然微弱,卻擴散極廣,當距離達到了一千米以上,便隻能用同樣波動的特殊信號魔法來探測。

此時他釋放的信號,便是專屬於他個人的波動。

不多時,一個青年匆匆趕來,他是距離最近的哨兵。

“領主大人。”他半跪下,“沿海莫裡城第十二區哨兵前來報到,您有何吩咐?”

沈寂宵把幾顆珍珠和兩條鏈子拋過去:“拿著,交給主城的季言季軍師。”

他淺淺交代了幾句,珍珠的使用方法、遺物該如何處理、是否去尋找當年的故人、淺海的垃圾治理和放生問題……以及……

“告訴他,我會出行一段時間,城中大小事務,他自行處置就好。”

“是,領主大人。”哨兵這才抬起頭,他姿態恭敬,神色卻難免的有些疑惑。

領主大人一直站在礁石對麵,隻露著上半身,而且還沒穿衣服,上身和頭發都濕漉漉的。

若非特殊信號魔法和城主信物不會騙人,他真覺得領主大人被誰冒充了——他家領主格外年輕,又管著最富饒的東部沿海地區,自從上任以來,年年被人惦記,月月都有襲擊。

“你可以走了。”沈寂宵頷首。

他立在礁石邊,全靠魚尾支撐,曬久了太陽,隻覺得身上黏液都乾涸了,非常難受。

等哨兵離開,沈寂宵立刻一個後仰,砸入水中。

幾尾彩色小魚爭相散開,被他激起的水花中,一隻刺豚倏地炸了,變成一顆圓滾滾的生滿刺的白球。

人魚這回學乖了,在海麵的溫水區緩了緩,擺動著自己的長尾。他看刺豚翻滾,看淺海鯊魚追逐小魚,看蟶子和貓眼螺熟練地臥沙,螃蟹和蛤蜊互相夾擊。

很有意思。

沈寂宵在海裡看著天空,慢悠悠地想。承認自己的尾巴之後,才發現海洋是一個如此有趣的地方。

而後他才忽得想起,方才明明可以叫下屬去買盒軟糖的,忘了——但那樣的話,下屬隻會覺得領主終於瘋了。

他停下遐思,一個擺尾,往下潛去。

去找那顆會動的草莓小軟糖。

……

在等待沈寂宵的時候,唐釉也不是什麼都沒做。

他看蛤蜊給自己挖洞,看肉食性海螺捕食蝦虎魚,看寄居蟹挑挑揀揀,找了個很不錯的橙色海螺殼——結果被路過的小章魚搶走了。

小章魚抱著罐子回家裝修,結果失去了家的寄居蟹隨便套了個罐頭,帶著它的好友——一隻魁梧的、雙鼇套著小海葵的拳擊蟹衝入章魚家門,嘎嘎兩拳,又把橙色小海螺搶回來了。

唐釉看得津津有味,把這些畫麵刻入珍珠,保留下來。

他給沈寂宵看的那顆血色珍珠,裡麵也大多是這樣的畫麵。

這些日常才是他生命的組成。

“小水母。”

唐釉終於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你回來啦?”他從陰涼處鑽出來,在陽光下,他的外表更顯透明,籠著一團小小的粉色,觸手們像金絲菊和矢車菊的結合體,在海水中呈現透明的淡藍,“你的傷口看起來好多了。”

沈寂宵和他認識的其他人魚不一樣。彆的人魚掉幾片鱗片都會哀叫,悲傷好幾日,非常注重自己的美貌,脆弱敏感。但沈寂宵一點也不在意,受了傷就淡然地等它痊愈。

仔細看的話,在他們見麵以前,這條人魚的上半身就有不少疤痕了。

“我知道珊瑚礁那邊有些東西可以儘可能地消除疤痕,等會過去找找好了。”唐釉說。

沈寂宵:“我不在意這個。”

“但是其他人魚在意。”唐釉說,“如果你想融入人魚的族群,最好還是在意一下他們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