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前所未有的後悔湧上心頭,林彥伸手回抱住他,埋頭在他肩窩裡蹭了蹭,聲音悶悶地:“對不起,對不起……”
林彥心口乾澀發疼,從眼角到鼻尖都嗆著酸,除了說對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大致談戀愛就是這樣的,所有情緒,所有不安,所有不愉快,隻要一個抱抱,一句安慰的話,所有問題都不是問題。
兩人就這樣抱了很久,也相對沉默了許久。
寧遊霽後腦勺處突然陣陣發疼,他拍了拍林彥的背。
分開時林彥主動勾上寧遊霽的脖子,湊上前想和男朋友親近,想一股腦把這幾天的後悔和難過通通告訴他,結果寧遊霽伸手拿下他的手,拉開距離。
林彥當即蹙眉,不明白他的動作。
寧遊霽甚至向後退了一點距離。
林彥:“………”
林彥有點被他一係列舉動刺激到,然後他看見寧遊霽從褲兜裡掏出一個盒子,從裡麵拿出一個平安符。
寧遊霽盯著手裡的紅符看了一會兒,抬起頭,開口的嗓音是嘶啞的:“攤開手。”
“嗯?”林彥一時有點愣,沉浸在剛剛拒絕他親近的惱怒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的不對勁。
他實在琢磨不透寧遊霽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剛剛算和好嗎?
寧遊霽什麼都沒說,直接拽起他的手,不容分說地把手裡的東西塞給他。
他對林彥露出一個笑容,攥了攥手心,讓自己看上去足夠正常,不疾不徐地說:“明天比賽加油,彆緊張。”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臉色過於蒼白。
寧遊霽伸手點了點他手裡的紅符:“他會保佑你的……”
他喉嚨卡了一下,飛快地說完最後一句話:“我先回房間了,等會老師過來查房。”
沒給林彥反應的時間,寧遊霽站起身直接出了房間。
林彥手裡拿著那張看起來有些舊的平安符,怔怔的,剛剛寧遊霽的出現仿佛就像一個夢。
如果沒有這個平安符,林彥真的會以為是自己幻想了。
很久林彥才轉頭看向門口,又垂下眸看著手裡的紅符。
他十分不能理解。
“這啥玩意兒?”
一個破符塞給他乾嘛?逗他玩呢?
寧遊霽出門後努力維持到了轉角,整個人像是脫力般靠著牆滑坐在地上。
空氣中緩緩升起一股暴躁的信息素,四處竄動,找尋安撫他的信息素。
寧遊霽雙手緊握,呼吸難耐,眼底黑沉沉地全是克製和鋒利狂暴,大口大口的調整呼吸。
剛從房間出來的顧羽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轉過頭就看見寧遊霽蹲在地上。
“寧遊霽!”顧羽著急的跑過去,想去觸碰,偏偏他是alpha被這股味道壓製,頭痛欲裂。
季清聽到動靜也忙趕出來,喉嚨像是被暴力的魔爪抓住。
顧羽和季清兩人捂著腺體,艱難地走到寧遊霽麵前,兩人對視了一眼,把寧遊霽從地上拖拽到了房間。
顧羽實在看不下去,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去找林彥!”
寧遊霽一把拽住他,態度很堅決,發白地嘴皮一張一合:“彆去,明天他還要比賽……”
顧羽十分惱怒,萬分焦急:“那讓我們眼睜睜看你這樣!”
寧遊霽喘著粗氣,喘了好半天,才緩過來,說道:“我…口袋裡有抑製劑。”
等顧羽擰開抑製劑,看到寧遊霽手臂上新鮮的針口,泛青色的皮膚,氣血一股腦竄上頭頂。
所有的脾氣,所有的怒意都不夠顧羽發泄,最後輕哂一聲:“寧遊霽你真行,一直瞞到現在。”
季清也看到了那塊皮膚,蹙眉看著寧遊霽,不可置信:“你來之前就病發了?你真是……”
季清簡直無語了,難怪顧羽會發火。
顧羽把抑製劑塞給季清,語氣冷冽:“你給他打。”
顧羽背對過身,眼梢發紅,一路上他竟然都沒發現寧遊霽的不對勁。
真不知道是他演技好,還是他們關係真的疏遠了。
他真的沒想到寧遊霽居然敢!居然敢在發病期到處走,甚至不惜跑這麼遠就為了見林彥一麵。
顧羽捏了捏眉心。
回想到今天剛見到寧遊霽時,他就應該發現,因為寧遊霽手裡拿著那張他爺爺留下來的平安紅符。
每次不到逼不得已,寧遊霽是絕對不會在公共場合拿出來,畢竟他如此寶貴這個東西。
顧羽嘖了一聲,果然他們的關係還是疏遠了嗎?這樣明顯的舉動他都沒發現。
alpha的信息素漸漸消散,寧遊霽睡在床上,顧羽坐在旁邊,兩人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季清深深歎口氣,有點壓抑:“你們兩個能彆這樣嗎?”
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感覺一朝回到解放前。
顧羽看了眼床上的寧遊霽,最後站起身往門口走。
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寧遊霽開口叫住了他:“顧羽,彆告訴他,明天要比賽他準備了很久。”
顧羽沒有回頭,停頓一下腳步,淡淡嗯了一聲,甩門離開。
林彥剛洗完澡出來,恰好對上顧羽開門進來。
顧羽半眯著眸子,看向林彥,眉目蹙得死緊。
林彥沒理他,也沒注意他,心裡一直都想著寧遊霽的事。
回到床上拿起床頭櫃上的平安紅符,來回瞧,他試圖想從這個裡麵找出他們和好的證據。
一直站在門口的顧羽,看到他手裡擺弄的東西一下子激動起來。
走過去抓起他的手腕,近乎可以用暴走來形容:“這是寧遊霽給你的?!”
林彥蹙眉,很不明白他這一舉動,甩開他的手,他。
“是,那有怎麼了?”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還來刺激,冷笑一聲:“你羨慕嗎?”
顧羽沒有嗆回去,而是抬起頭看著林彥,突然笑了一聲:“看來是真的很在乎了。”
林彥覺得莫名其妙,心裡琢磨不透他為什麼這麼大反應,“一個符而已,至於你這麼激動?”
顧羽詫異地看著他,看林彥表情似乎他真的不知道這符對於寧遊霽是何種意義。
“你是在裝傻還是真不知道?”顧羽忽而問了一句。
林彥真的很懵逼,今天他以為和寧遊霽和好了,他話都還沒來得及說,結果就塞了個符給他。
現在顧羽看到這個符情緒又如此激動,他真的很懵逼。
顧羽看他糾結,了然一切。
歎口氣,在林彥對麵坐下,指了指林彥手上的平安紅符,“你這個是寧遊霽的爺爺給他留下的唯一東西。”
“你彆看他隻是一個不起眼的紅符。”顧羽表情很嚴肅很鄭重:“寧遊霽一直都很寶貝它,外人幾乎沒有觸碰它的機會。”
林彥垂眸,指尖輕輕摩-娑過紅符,沒想到來曆這麼深。
紅符上麵寫著“平安健康”四個字。
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可能是被保護得很好,顏色沒褪,布料摸起來絲滑。
一個小玩意傾注的情感卻超負荷的多,或許更多的是一種寄托。
他能想象寧遊霽是多麼寶貝這紅符的。
一想到這是他如此寶貝的東西,現在卻在他手裡,林彥覺得這比和寧遊霽吵架還要讓他窒息。
“告訴你一個秘密吧,當初我喜歡寧遊霽的契機。”顧羽深一邊回憶一邊說:“寧遊霽的病,我也是後來知道的。”
林彥不知道顧羽怎麼突然有了傾訴欲,不過他沒有打斷。
“那時候中考剛考完,我去他家時發現滿屋子都是alpha信息素,他家一個人也沒有。”顧羽像是回想到了什麼,眼神變得深沉:“我就看見一向沉著冷靜,所有人仰慕的寧遊霽,竟然蹲在牆角痛苦地抱著頭。”
說到這裡顧羽聲音變了調:“那一刻我才真實的明白,他也很脆弱。”
顧羽視線落在林彥手上:“後來住院時,我才發現寧遊霽手裡一直捏著一張紅符,醒來後一直盯著紅符,看了很久,就像溺水的人看見浮木。”
“就是那一刻我很想當那張紅符,拯救他,帶他上岸。”
他低下頭抹了一把臉,林彥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過了一會,林彥聽他說:“如果早知道他會遇見你,我就不換腺體了,真的太他媽疼了,我差點以為我要死了。”
“而且他的那種痛不比我換腺體的疼痛小,每次去醫院看他都像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他頓了頓,聲音有幾分沙啞:“不過也好,他遇見了你,沒有你,可能他現在還蹲在牆角不會求助任何人。”
林彥聽得心疼得不得了,手裡死死攥著紅符。
一想到寧遊霽還有這樣的曾經,他的心就像有一把刀,割著他的血肉,割得他遍體鱗傷,割得他無法呼吸。
他好像意識到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寧遊霽,不知道他的過往,不知道他的痛苦。
林彥死死攥緊紅符放在胸口,他仿佛能在聞到寧遊霽的信息素。
他不敢想象,寧遊霽以前是怎麼度過發病期的。
心疼,後悔,難受,所有情緒漫上心頭。
“他在哪個房間?!”林彥眼角眉梢酸得泛紅。
他真的好痛。
顧羽抬起頭,抿了抿唇,想到寧遊霽最後對他說的話,躊躇幾秒才道:“他今天累一天了,已經睡了,我想他應該希望你好好準備明天的比賽。”
顧羽背對過他,一邊往浴室方向走,一邊把寧遊霽不敢打擾的他原因告訴林彥。
“好好準備比賽,你們前麵吵架他沒有來主動找你,可能是他怕你分心。”
顧羽回過頭,眼底的情緒莫測:“所以你明天全力以赴比賽完,再找他說清楚,一定要找他。”
他把最後幾個字咬得特彆重。
聽完顧羽的話,林彥突然心就靜了。
躺在床上,林彥手心裡握著紅符,輕輕地放在胸口,眼角濕潤,心尖泛起扯痛。
他決定明天一比賽完就去找寧遊霽,去找他的男朋友。
告訴他,發病會陪他一起,傷心會陪他一起,開心也會陪他一起,剩下的路會陪他一直走到儘頭。
以後的以後都會有他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