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車往三裡坊的方向去,車裡的大壯放下了簾子,看著阿靈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小心翼翼的問:“師父,咱們這是乾什麼啊?”
阿靈端坐如鬆,“你們拜了我為師,自然是要同我離開的,這一走就難得再回來,不得回去看看順便收拾收拾行李?”
大壯:其實大可不必,他們也沒有犯得著回去告彆的人,也一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著實沒有什麼非得要收拾的行李,以至於要搞這麼大的陣仗。
新年也有些嘀咕,收拾行李就收拾行李唄,為什麼要租這麼華麗的大馬車,還要去牙行雇這麼多人?
感覺不像是收拾行李,倒像是要回去找回場子,順便還有被人霸占的家產或者什麼的需要強搶出來一般。
這般想著,新年仿佛窺知到了什麼,一雙鳳眼格外的亮,感覺渾身上下都在蠢蠢欲動起來。
三裡坊坊口的老井處,隨時都有不少的人聚在這裡擺閒說話,擔水的擔水,擇菜的擇菜。
冬日無趣,似乎聚在這裡,打發時間更快。
三裡坊雖是在城中,但卻是城西最偏的一個坊市,連去市集都要走上半個時辰,這裡住的都是最底層的人,沒有田地,男人四處奔走找長工短工的活計,女人給人漿洗衣裳,給大戶人家幫工,掙些銀錢,維持生計,吃不飽穿不暖的,比比皆是。
市井小民,生計艱難,他們聊的,無非都是雞毛蒜皮。
誰家的兒子在跟誰家的閨女議親,誰家的小閨女生的漂亮,竟然入了八桂坊金家染坊東家的眼,要娶了她去做繼室,聘禮給的高,那家人尾巴都翹上天去了。
還有誰家的男人找了個好活計,這月裡掙了不少銀錢,今年可以過個好年。
每次聊著聊著,總不可避免的會有人提到坊尾的破落房子。
房子走了水,死了四個人,如今已經過去快倒到第四個年頭了,可那房子,破落不堪,也不修繕,至今還有火燒過的痕跡,叫人每次看著,都覺得瘮得慌一般的如鯁在喉。
為什麼會如鯁在喉呢?
這也是三裡坊不算秘密的秘密了。
那兩家的男人女人,是自己放的火,縱火自焚的。
詛咒誰呢?嚇唬誰呢?做得還不許人家說了?
說兩句就嚷嚷著要以死證清白,嚇唬誰?
可偏偏,他們就真的死了。
那場大火,至今還沒人忘得掉。
太嚇人了,怎麼會有那麼不怕死的人。
是的,他們害怕了,就因為害怕,所以他們才更要說,仿佛說得越狠,說得越多,這事才跟他們沒有關係啊。
本來也是,那姓羅的,就是個賊偷,偷人家的錢財,人家還找上門來了的,鬨得那麼大,誰不知道啊!
那羅家的女人,長得就跟個狐狸精似的,誰家婦人不是漿漿洗洗臉糙的跟黃土似的,偏她白白淨淨水水嫩嫩的,一雙眼睛還會勾人。
說她幾句怎麼了?她要沒勾引人,乾甚不敢反駁?偏隻知道哭哭啼啼的,勾得男人們心裡都癢癢。
就說她幾句,她還吐血呢,真是,瓷瓶做的不成?
還有那姓高的,就知道喝酒,滿院子飄著的都是酒味,成天都醉醺醺的,不是酒鬼是什麼?
彆家飯都吃不飽,恁貴的酒,就他天天喝得呢。
那高家的女人,又成天早出晚歸的,誰知道她在外頭乾甚?
一個女人,膽子那麼大,誰給她的膽子?
還有那喝酒的銀子哪來的?本生就值得懷疑嘛!
他們也就是說說而已,說都說不得了。
好氣性,竟合起夥來要死給他們看呢!
嚇唬誰啊!
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