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每次她病時,哪怕隻是小小地咳嗽一聲,爹爹都會緊張地來摸她的額頭。
剛到京城的時候,她也病過一次。
燒到昏迷時,模模糊糊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額頭,她在睡夢中哭著喊爹爹,卻沒有人將她摟在懷裡哄她安睡。
後來聽說,是太子殿下來看過她了。
再沒過多久,聖旨到了池府,她成了待嫁的太子側妃。
從那以後,伯父一家對她上心了許多,她又病過幾次,請醫用藥都很儘心,隻是再沒有人緊張憐惜地來探她的額頭。
“爹爹……”淚再一次模糊了視線。
池長庭剛因為她的退燒鬆了一口氣,轉眼,這姑娘又哭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疼了還是餓了?……”池長庭心疼地問了一串,可是和先前在林子裡一樣,這女孩兒就知道拉著他,哭著喊爹爹,半句也沒答上來。
池長庭無奈地歎了一聲,吩咐下去,先送了碗粥上來,親自喂著她吃。
她哭歸哭,吃還是乖乖吃的,許是真的餓了,和著眼淚一口接一口,吃得很快。
吃著吃著,情緒倒是穩定了下來。
最後一口喂下,池長庭笑著打趣道:“哭這麼傷心,原來是餓了,我的阿棠可真是個孩子!”
這話一說,女孩兒剛下去的淚水又湧了上來。
池長庭慌忙認錯:“不是不是!我們阿棠是大姑娘了!”
池棠嗚咽了一聲,撲進他懷裡,哭道:“爹爹,阿棠好想你!”
池長庭一邊輕拍著她的肩背,一邊笑道:“怎麼了這是?才這麼一會兒沒見,這麼黏爹爹?還大姑娘呢!”
池棠停了哭泣,抬起頭,雙手摸上他的臉。
他任她摸著,眉眼含笑,溫柔可親。
是真的爹爹。
可是她的爹爹,明明在三年前為救太子殿下死了。
她親眼看到了屍體,陛下因此追封他為吳縣伯,太子為報他救命之恩,許了她側妃之位。
她在京城伯父家守了三年的父孝。
他怎麼突然活生生出現在她麵前?依稀三年前的模樣,一點兒也沒變。
池棠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挪開目光。
屋子是陌生的,陳設卻很熟悉。
桌上的白瓷茶器是十歲那年爹爹帶著她親手做的,她到哪兒都會帶著,卻在進京途中不慎碰碎了。
床頭的玉兔是用齊國公賞賜的溫玉雕的,因為她屬兔;後來她十五歲生辰那天,太子殿下又送了一隻一模一樣的涼玉雕兔,湊成了一對。
還有她身上蓋的錦被,床尾放的衣衫。
一件件,都是既陌生又熟悉。
“爹爹……這是哪兒?”她輕聲喃喃,生怕驚碎了這一場美夢。 .:647547956(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