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驀然睜大了眼:“你”
一個字還沒說完,那人就箭一般衝了進來,捂住她的嘴,眉頭緊皺,兩耳直豎,雙目炯炯地左右查探,完了回過頭警告了她一眼。
池棠忙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錯了,他才緩緩鬆了手。
“你”
“你沒事吧?臉上疼不疼?還有哪裡疼?誰欺負你了?誰綁你來的?是不是剛才那個刀疤?他們打你了沒?老子去砍了他!”一開始還隻是驚疑不定地詢問,說著說著,就變成含淚捋袖往外衝。
池棠正聽得瞠目結舌,見狀忙拉住他:“沒有沒有,我就是剛進來的時候摔了一下,他們還沒來得及欺負我!”
這麼一說,人是不往外衝了,但回頭看她的目光也沒了剛才的心疼憐愛。
“我的小姑奶奶,你怎麼會跑這兒來的?是家裡過得太舒服了想出來找罪受嗎?出城看流民已經不能滿足你了?彆莊被下人衝撞也覺得不刺激了?整個吳郡你都玩膩了?玩膩了你可以往北麵去晉陵郡啊!晉陵姓蕭的那一家個個都好看,你跑這兒來乾什麼?這裡都是些糙漢子,一個比一個醜,你看了不覺得眼睛疼嗎?”
他一邊說,一邊轉著圈,像隻熱鍋上的螞蟻。
池棠聽得一愣一愣,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麼會說話?”
他不是啞巴嗎?怎麼突然說話了?還一口氣說這麼多,是啞了二十幾年積累的嗎?
何必身形一僵,回頭瞪了她一眼,凶巴巴道:“這重要嗎?這重要嗎?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些不著調的事?你爹平時怎麼教你的?對了,你爹人呢?他不是很能嗎?連個女兒都看不住,怎麼做人爹的?”
“不許說我爹!”池棠生氣了。
何必本來還想頂她兩句,一看她臉上擦出的血痕,立時繳械投降:“好好好,不說你爹,說說你,你怎麼跑這兒來的?怎麼臉上都傷到了?彆怕彆怕,我認識一個大夫,祛疤很厲害的……哎,這裡也傷到了,這裡也有……衣服都破成這樣了?太可憐了,這讓你爹看到還得了?到時候你一定要跟你爹說清楚這些傷在見到我之前就有了,可跟我沒關係!嘿!他自己女兒都看不住,應該也沒臉怪我……”
“你……認識我爹?”池棠驚訝問道。
何必哼哼道:“我還不想認識他呢!我認識他有任何好處嗎?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就不說了,一到江南就給我整成乞丐,整成乞丐也就算了,我還得做啞巴,做啞巴也就算了,還被賣到礦山做苦工,做苦工也就算了,他還看不住孩子給我添亂!”說著,瞪了池棠一眼。
池棠想起這幾天的遭遇,頓時沮喪極了。
她這次添的亂子應該特彆大吧?爹爹一定急壞了,說不定還要來這裡找她……
重生以來,她一直在勸爹爹不要來吳興郡,結果這次,竟然是因為她才來,萬一爹爹在吳興遇到了什麼危險
“哎哎哎,你彆哭啊!”何必一看她紅了眼眶,嚇得心臟都跳出來了,“小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沒有添亂,是我添亂是我添亂,你最乖最懂事了,都是我不好,不哭了不哭了”
見她收了眼淚,何必才鬆了一口長氣,道:“那你到底怎麼會到這兒來的呢?是不是誰綁你來的?是不是姚無忌那個老混蛋?他怎麼把你綁過來的?算了算了,先不說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先帶你離開這裡吧!”
池棠被他那句“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驚到了,對後麵一句就有點反應不過來:“啊……你、你能帶我離開這裡?”
朝外瞄了一眼。
天已經完全黑了,但敲山鑿石的聲音卻一直沒有停歇,熱鬨得日夜不分。
這要怎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