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族人,能被太子殿下稱為先生的,唯有陸子衿一人而已。
“為免橫生枝節,那些書畫是孤與聞禮親手燒毀的。”
陸子衿書畫雙絕,姚無忌有所收藏也不算奇怪,不能就證明陸氏與姚氏有所勾結。
但太子殿下秘密燒毀在先,現在又特意提起,想必那些書畫裡有些古怪。
池長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問道:“殿下方才說的人證,就是陸先生?”
李儼點頭:“昔日在烏江,陸先生提到過與姚氏的淵源,且先生手裡也有一些姚氏的罪證,因此,孤特意請先生上堂指證姚氏不臣。”
池長庭不由側目:“殿下這一手挺黑的,就不怕姚無忌魚死網破,拉著陸氏下水?”
雖然太子殿下措辭十分隱晦,但也不難猜出,姚無忌和陸子衿的淵源並不簡單,可能還涉及男女之情。
想想吳郡與吳興郡相距不過半日車程,姚氏和陸氏又都是江南豪族,早年間,姚無忌曾多次造訪陸氏,必然是見過陸子衿的。
陸子衿舊時有“江南第一才女”的美稱,仰慕者如過江之鯽,多一個姚無忌也不稀奇。
但是情之所至,有的人至死不渝,也有的人因愛生恨,好在姚無忌是前者,否則弄巧成拙就麻煩大了。
“這也是陸先生的意思——”李儼道,“先生出麵,也是為證陸氏清白,那些書畫雖然是孤親手燒毀,卻不能不提防有所遺漏。”
池長庭“嗬嗬”一笑,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
這師徒倆看著都是一身正氣,居然一個比一個黑心!
池長庭自認也做過不少不那麼光明正大的事,但從未利用過男女感情,這位陸先生倒是個無情的,將姚無忌算計得明明白白。
笑著搖了搖頭,問道:“那麼,殿下想要臣做什麼?”
李儼沒有理會他的暗諷,隻負手而立,淡淡道:“我們提防得沒錯,姚無忌所藏書畫,確實少了一卷!”
池長庭笑容頓收:“少了哪一卷?”
……
畫卷緩緩展開,微微泛黃的絹布上,工筆細膩,纖毫畢現,每一筆都用足了心思。
“這畫……果真是吳興王書房中得來?”紫衫男子半信半疑地問道。
白衣男子將畫卷展至末端,纖長秀美的手指點了點卷尾:“有吳興王親筆題字與印章為證。”
紫衫男子看了看題字,笑道:“沒想到吳興王還是個性情中人。”
白衣男子微笑不語。
紫衫男子想了想,又搖頭道:“這樣一幅畫能說明什麼?他們大可以說是吳興王一廂情願,陸子衿毫不知情,就算離間陸氏和鄭氏,都差了點火候!”
白衣男子垂眸細致卷起畫軸,語聲溫潤柔緩:“一幅畫是不能說明什麼,不過,我們還有人證——”
“殿下放心,這次不但陸子衿在劫難逃,就是池長庭,也不能獨善其身!”
……
池棠找到書房時,池長庭正執筆伏案,聚精會神,連頭也沒抬一下。
但他還是知道池棠來了,出聲招呼了一下。
“爹爹在忙嗎?那我等會兒過來。”池棠道。
她雖然是有事,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無妨——”池長庭道,“你說,爹爹聽著。”
池棠踮起腳看了看,發現紙上多色,運筆緩慢——
原來是在作畫啊!
池棠放心地走了過去。
“爹爹,我昨晚看到——”話音戛然而止,池棠錯愕地看著他筆下初具輪廓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