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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門倉惶撞開,伴隨著一聲驚呼——
“爹爹!”
池長庭眼皮一跳,正要抬手格擋,卻從身後閃出一道人影,搶在他之前架住了皇帝的右臂:“陛下息怒!”
“爹爹!”池棠衝上前,抓著父親的手上下打量,“你有沒有事?你有沒有事?”
“沒事沒事……”池長庭一麵安慰她,一麵看著攔下皇帝的太子殿下,覺得有些遺憾。
太子來得太及時了。
皇帝再不好,也是太子的親爹,他總不能當著太子的麵故意氣死皇帝,這樣會影響女兒以後的夫妻感情……
不過皇帝看到太子也夠氣的了,一看到攔他的是太子,額上青筋跳得越發暴躁:“逆子!逆子!”
李儼起初還是聲冷色怒,但此時看清皇帝的麵容,卻大吃一驚,一麵奪下他手中寶劍,一麵高聲下令:“傳禦醫!”
製住暴怒的皇帝,問道:“陛下息怒,可有哪裡不適?”
皇帝掄動手臂甩開他的手,卻被自己的力道甩得朝後跌了兩步。
李儼上前攙扶,再次被他甩開。
“你巴不得朕早點死了,你就可以做皇帝了是不是?”皇帝指著他怒吼。
李儼垂下手臂,淡淡道:“臣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皇帝冷笑,“朕的後宮你都敢——”
“陛下慎言!”李儼打斷了他。
“慎言?”皇帝高聲道,“朕是天子!朕還要慎言?你仗著朕不敢說是不是!當初賈氏——”
“陛下!”李儼揚聲再次打斷他,眼眸冷凝成冰,“陛下偏愛的姿色,臣從未看在眼裡!”
朱弦眼皮跳了跳,感覺有被冒犯到。
皇帝卻被他這一聲喝住了,目光一動,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太子妃。
印象中還是個小姑娘,這一看,才發覺已經長大了,隻是一雙眼睛看著還是從前那樣明淨無瑕,太過單純。
當初下詔冊封太子妃的時候,他還同惠妃笑說,沒想到太子喜歡這種小嬌花,一看就擔不起大事。
也就是看池四擔不起大事,他才點頭同意了她為太子妃。
確實,他的後宮,從來沒有池四這種類型……
“臣雖然是陛下之子,眼光卻與陛下大不相同,陛下不要聽信讒言,徒增煩惱!”李儼冷冷道。
“聽信讒言?”皇帝冷笑一聲,目光猛地挪到朱弦身上,額角青筋再次暴動,“勾結賊匪,行宮盜人!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他指著李儼的手因憤怒至極而止不住顫抖。
李儼握住他的手,眉心緊皺:“陛下莫要再動怒,等禦醫看過之後,臣再向陛下解釋!”
皇帝甩開他的手,怒道:“禦醫?你想要禦醫怎麼給朕看?你要害朕!逆子!你要害朕!”他退了兩步,指著李儼,怒發衝冠,“來人!來人!給朕拿——”
話沒說完,突然眼睛一瞪,直挺挺朝後倒去……
……
睜開眼時,滿目昏黃。
視線逐漸清晰,卻冷不防看到梁棟之間擠著無數道影子,扭曲,變形,顫動,如同鬼影。
“來人!”皇帝驚得掙紮要坐起,可隻到一半就脫力倒了下去。
“陛下!”
“父皇!”
“陛下!”
一時間,嘈嘈雜雜湧來。
皇帝定睛看時,第一眼看到的是鄭皇後。
他鬆了一口氣,問道:“朕怎麼了?”
鄭皇後按了按他的被角,柔聲道:“陛下在兩儀殿暈倒了。”
皇帝突然想起暈倒前的事,心中一驚,忙問:“誰給朕請的禦醫?”
他竟然在那個場合暈倒,殿內隻有太子和池長庭父女,豈不是任人宰割?
鄭皇後猶豫片刻,道:“周少卿給陛下服了安道人的丹藥……後來太醫院會診,暫時還沒給陛下用藥。”
皇帝鬆了一口氣,問道:“周儀呢?”
鄭皇後沒再回答,轉頭往後看去。
皇帝這才發覺太子就站在鄭皇後側後方,這原也是他該站的位置,但此刻看到太子,卻教皇帝氣湧上頭:“逆——”
“周儀擅自給陛下用藥,居心叵測,已押入天牢候審。”李儼淡淡道。
“他居心叵測?他居心叵測!”皇帝硬撐起半身,“把周儀帶來!給朕把周儀帶來!”
李儼見他形容怒極,心中一歎,吩咐人將周儀帶來。
皇帝遣退了所有人,隻留了周儀在榻前,這才躺了回去,虛弱問道:“朕到底怎麼了?”
“陛下怒極攻心,血脈逆流,幸好有安道人的靈丹。”周儀溫聲答道。
“你怎麼會這麼巧趕到?”皇帝淡淡問道。
“陛下這幾日肝火愈旺,臣一直記掛著,今日聽說池侯無詔求見,生怕惹惱陛下,就擅自去請了安道人……想著有備無患罷了。”
皇帝閉目沉默許久,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你倒是有心。”
周儀恭順道:“臣所依附者,唯陛下一人而已。”
皇帝笑了一聲,疲憊道:“太子年輕,朕已經老了……”
“陛下春秋正盛,隻是這兩年太過憂勞。”
皇帝閉著眼睛沒有回應。
就在周儀以為他睡著的時候,他又開口了:“去把韋機叫來!”
周儀應聲退下。
韋機是左金吾將軍,渤海公的女婿,董原就是他拿下的。
“董原招了沒?”皇帝問道。
“招了,”韋機道,“董原招供說,令牌是打賭輸給了太子妃,太子妃與他玩笑,埋了讓他找,不想後來忘了埋在哪兒,就一直沒找到……”
皇帝聽得喉頭一堵,一股腥甜氣湧了上來。
“陛下,可要與太子妃對質?”韋機試探問道。
皇帝咽下喉頭腥甜,閉上眼睛:“滾。”
韋機喏喏退下。
皇帝隻覺胸口氣血翻湧。
董原敢這麼說,必然是同池四對過口供了,韋機竟沒有攔著,甚至沒有上報!
“陛下——”李良輔輕聲稟道,“右金吾中郎將韋凝之求見。”
韋凝之要留京,他特意將他安排在了右金吾。
左右兩支金吾衛,左金吾在他手裡,右金吾是太子的人,他將韋凝之安排進右金吾,原本是要與東宮係分權。
但如今——
“他有什麼事?”皇帝問道,眼睛也沒睜開。
他並不想見韋凝之。
韋機都叛變了,韋凝之能向著他?
一個躺在床上起都起不來的皇帝,怎麼比得上正值盛年的儲君?
大約真的是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