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心中一凜。
顏先生調任江南,奉命暗中調查洛陽含嘉倉的糧食去向。
太子殿下說,那批糧食,很可能用來在河南陳留一帶養兵。
顏先生給她來信,難道是說這件事?
可這是政事,為什麼不是告訴太子殿下或者爹爹,反而給她來信?
信又為什麼是托沈知春帶來的?
池棠迅速拆了信,展開細覽。
越看,就越是心驚。
看到最後,抬起頭看著沈知春:“這……”一開口,喉嚨卻突然發堵。
“去年秋,我與池侯約定獻糧後,便先回京城調度,周少卿就是那時候找上我的——”沈知春低聲道。
杜寧所說的從洛陽水路運糧的那批外鄉人,正是沈知春的心腹。
含嘉倉的一百萬石糧食被運到陳留上岸,轉陸路,日夜兼程,運往山南,同沈家糧行的糧食一起,作為沈知春的捐獻,一起交給了北征軍運糧官蕭琢。
“我爹知道嗎?”池棠喃喃問道。
沈知春搖頭:“周少卿囑咐我要保密,我便沒有告訴池侯,不過含嘉倉的糧食從陳留上岸,池侯派去陳留的人先顏先生一步找到了我,所以池侯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
池棠記得,太子殿下懷疑糧食在陳留一帶上岸,讓爹爹派人去陳留查探,原來爹爹早就查到了。
“我不在京城,也聽說周少卿被誣欺師滅祖,實在可憐可歎,昨日進京,還在路上遇見過周少卿,甚是憔悴……”沈知春歎道。
池棠聽得心裡發酸。
原來她一直誤會周儀了,原來他一直沒有變。
難怪爹爹那麼肯定昨天的事不是周儀乾的,周儀根本一直都在暗中幫著爹爹!
這麼說來,教唆董修儀去替太子殿下作證的宮人應該也跟周儀無關了?
陸先生和顏先生的事是不是也有隱情?
不知道爹爹把這事告訴太子殿下了沒?
……
“呃……還沒……”池長庭有點心虛。
“怎麼不說啊?”池棠著急問道。
池長庭沉吟片刻,忽然歎道:“周儀甘作奸佞,接近皇帝,為的無非是報妻子之仇,他若是不管不顧一心報仇,早就達成心願了,可他太過重情,因而百般迂回,一是不願連累我們,二是不願連累夏輝——”
不連累池家,隻要斷絕關係就行。
可夏輝是他的親妹妹,卻斷不掉。
“他已經算計得這樣艱難,我既不能幫他,就不要破壞他的布置了。”池長庭道。
周儀的目的他懂。
正如當年阿菀落在李姝手中,他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他不要李姝有多慘,隻要她死。
周儀要的也是皇帝死,這點,他幫不上。
他有個女兒,女兒還要做太子妃,無論如何,都不能卷入弑君的陰謀中。
所以那一場師生決裂,是他的自私,而不是周儀的背叛。
“周儀此人極重恩情,他雖然與我們分道揚鑣,卻不會害我們。”
“那他會害太子殿下嗎?”
池長庭想了想,搖頭:“應該也不會,太子對他有知遇之恩。”
池棠喃喃道:“我竟然誤會了他這麼久,還一直在心裡罵他……”
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喊他一聲“周師兄”……
……
機會說來就來。
次日清晨,池棠從夏輝手裡接過了周儀的信。
“他約我見麵?”池棠又驚又急,“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