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救她而去,池長庭必然記他這份情,脫身不是問題,再幫著療傷也是舉手之勞。
可是養好了又如何?
五弦委婉,誰解悲歡?
他不會死,
阿娘死了,姚無忌死了,蘇瑾死了,周儀也死了。
隻有他不會死。
他有無數種方法讓自己活下去。
可是,活著還能乾什麼?
看著她嫁人?看著她和彆人恩恩愛愛?看著她同彆人生兒育女?
那樣的話,挺沒意思吧?
他若是出去了,總要將她搶來才甘心。
可是搶過來後,一定是日日哄著她、護著她,她皺一下眉就揪心,哭一聲就痛心。
此後日日夜夜、年年歲歲,喜怒哀樂都係在了一人身上,甚至連性命也交給了她,她要他活就活,她要他死就死——
不是和阿娘一樣?
他怎麼能成為那樣的人?
可是,如果不將她搶來……
“我隻要一想到他愛著彆人,便覺得人生無望——”
“我活著一日,就會痛苦嫉妒一日,我不能令自己冷靜,隻會想儘一切辦法去同彆人搶他,他就會更加厭惡我,而我又會因他的厭惡更加瘋狂……”
當年他聽到阿娘這些話時,就猜到她已經存了死誌。
她無法令姚無忌愛她,也無法看著姚無忌愛彆人。
橫豎都不行。
就像他現在這樣。
每一條都是令人窒息的死路。
他看著自己的手,緩緩攥緊手心。
內力瘋狂衝擊筋絡,疼得他無比清醒。
他不想要。
他不想受人主宰。
不想像阿娘一樣瘋狂和絕望。
他什麼也不想要。
不想要她……
劇痛席卷全身,神智漸漸模糊……
恍恍惚惚,看到前方停著一輛馬車。
他下意識朝那馬車走去。
車簾掀起,露出一張白淨淨的小臉,杏眸明澈,似一泓秋水,驚豔而好奇地朝他望過來。
他忍不住揚起唇角,長揖道:“江都秦歸,幸會池姑娘!”
她低低地驚呼一聲:“你就是江都秦歸?”又麵露疑惑,“你怎麼認得我?”
他笑了起來。
盛夏正午,陽光明亮得幾乎看不清她容顏——
“秦某心慕姑娘,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