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魏少遊會在意這個,她她彎唇笑道:“蜀王的寵妾害我,他也有責任,說是欠了我也沒錯,可我現在什麼都不缺,隻能管他要金銀,這樣一來,不就兩清了?”
他笑著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讚許道:“阿柳真是懂事!我們才不跟這種人有任何瓜葛!”說罷,又皺眉翻舊賬,“為什麼當初那樣的條件你都願意嫁他?”蜀王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她微怔,輕聲道:“他說他心裡隻有江側妃,我想……情有獨鐘,他一定不想碰我……”
魏少遊猛地抓緊她的手,想起她昨日的隱忍和壓抑。
她拉了拉他的手,小聲道:“如果是你,我、我也想的……”
魏少遊聽得心口發燙。
她說的是“她想”,而不是“她願意”。
他忍不住貼近她耳畔問:“老實交代,你覬覦我的身子多久了?”
她紅了臉:“我沒……你才……”
“你怎麼知道我饞你身子很久了?”他附耳低笑,笑得她抬頭都不敢了,“客棧那晚,我就想……”
其實她也是……
正羞極要惱,突然被他拉得踉蹌了一下,掉頭反向走。
“去哪兒?”她明明記得車停在西麵。
“去縣衙!”他扣緊她的手,“今天日子不錯,索性先去縣衙把婚書辦了!”
這麼突然……
她有點回不過神:“這樣會不會、會不會啟程太晚了?”
“太晚就明天再走!”魏少遊回頭看她,眉梢曖昧輕揚,“宅子已經退了,今晚就住上次那家客棧吧?”
……
永嘉六年,春。
她微仰著臉,望著宮城巍峨。
七年了。
她回來了。
宮門內人皆肅穆,卻有一道身影疾走倉促。
她雖然看著覺得有些陌生,心裡卻自然而然猜到了是誰,不自覺笑了起來。
到了眼前,還是舊時朝夕相對時的模樣,隻是顯得乾練許多。
“你……可回來了……”夏輝說著,紅了眼眶。
她想笑,卻先落了淚:“我也沒想到還能回來。”
“有什麼不能的?想回來就回來,娘娘和我從未忘記你!”夏輝說著,目光落在她牽著的小女孩身上。
“這是阿歡?”夏輝難得軟了聲音。
她含笑點頭,對小女孩兒道:“阿歡,這是周夫人。”
小女孩兒抱拳拱手,奶聲奶氣道:“周夫人有禮!在下魏儘歡,七鳳穀第六代弟子!”
夏輝被逗笑了,伸手要去牽她,她卻將兩隻小手背到身後,仰著下巴傲然道:“阿歡已經開始習武了,自己能走!”
“這麼小就開始習武了?”夏輝驚訝道。
她“噗嗤”笑道:“還沒出生,少遊就要給她念內功心法,剛會爬,就天天給她比劃拳法,現在有事沒事便折根樹枝說要教她練劍,阿歡也喜歡,便隨他們父女玩去。”
小女孩嚴肅地看了她一眼,道:“阿歡不是玩,阿歡是習武!”
惹得夏輝稀罕不已。
說說笑笑到了安仁殿。
見到池皇後時,她一陣恍惚。
沒有想象中的盛裝華服,淡淡春衫,軟軟青絲,眉目依然柔軟嬌憨,仿佛七年的時光未曾流逝,仍舊是當年天真可人的閨中少女。
甚至見了她時,還是像從前一樣輕易紅了眼眶。
她在民間也常聽說帝後情深,此時見了才有深切感受。
這是寵到了骨子裡,才把歲月的侵蝕都擋在外麵。
“這次回來不走了吧?”池皇後含著淚問,眼裡滿是“彆走了彆走了”的慫恿。
她忍不住笑了,卻沒有如池皇後所願答應下來:“少遊說孩子大了,應該帶出去見見世麵。”
池棠不以為然:“阿歡才四歲,哪裡大了?京城不能見世麵?你們看不起太極宮?”說著,捧起手邊點心,招呼小女孩過來,誘哄道,“阿歡可願留在京城?我這裡有好吃的!”
小女孩雖然眼睛黏在點心上,語氣卻絲毫不為所動:“我已經不是隻知道吃點心的三歲小孩了!”
池棠愣了愣,捧腹大笑。
“阿歡、阿歡可真是太、太、太懂事了,”池棠拭著眼角笑出來的淚,“我真是喜歡阿歡的性子,恨不能留下給小公主作伴。”
繼永嘉二年誕下皇長子後,去年秋,池皇後又生了一名公主。
向來沉穩內斂的皇帝陛下高興得在承天門外大擺流水席,還親手釀了九十九壇女兒紅埋在太極宮內苑的海棠林內,與陳留侯爭論了整整一個月,最後終於在小公主滿月時定下大名——李昭。
小公主這一生的榮寵已是注定,誰不想送自家女兒為小公主作伴?
她也是有些心動,當年倉促離開,愧疚至今,也想有所彌補,可讓她犧牲女兒去彌補自己的過失——
“可我也知道,你們在外麵,肯定比在京城、在宮裡快活,”池皇後又歎道,“你現在看著比從前不知好多少,”認真端詳了她一會兒,用力點頭,“哪兒都好!”
“既然好,那就去吧!”池棠說罷,又拉起小女孩的手搖了搖,笑嘻嘻道:“阿歡學好了武功來保護我家阿昭可好?”
“阿昭是什麼?”小女孩嚴肅地問。
池棠笑道:“阿昭是我的女兒,她還很小,才半歲,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小女孩很是心動。
池棠便喚來宮女帶她去後殿看睡著的小公主,轉頭又問君柳:“你們打算帶阿歡去哪兒呢?”
她眼裡露出幾分懷念:“少遊說,想再去一次回樂,順利的話,往西域走走。”
池棠怔了怔,口中喃喃:“西域啊……”
君柳知道她在想什麼,便問:“陸先生這些年可有消息?”
問得池棠又紅了眼眶:“每年上一封奏章,就是不見回來,四年前本來有一次要回來的,都走到武威郡了,又匆匆折返……這些年聽說跟突厥人打了不下十幾回,西域十幾個小國,降了又叛,叛了又降,不見安穩,衫衫成親,陸二哥成親,她都沒能回來……”
君柳輕歎,正要安慰兩句,突然,聽見熟悉的一陣疾喊:“棠棠棠棠棠棠……”
她忍俊不禁。
很多人都沒有變,真好。
呼喊聲中,一道人影閃現,正是何必。
何必輕功絕頂,此時竟也跑得頭上冒汗。
“棠棠,陛下還在太極殿,朝會還沒散,今天來了許多——”
“陛下讓你來傳什麼話這麼急?”池棠打斷他問。
他麵色一喜:“是喜事!陛下說你肯定很想知道,等不及散朝就讓我先回來傳消息,誰叫我跑得快呢!雖然太極殿離這裡也沒多遠——”
“什麼喜事?”池棠隻好再次打斷他。
“你先生、陸大姑娘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