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043章(2 / 2)

劉杏花確實也都體諒,對他這些年沒回來並沒什麼情緒。畢竟養個有出息的兒子不容易,他們巴不得他能飛得更遠,有更大的出息,永遠彆回這山坳裡。

她隻和他說家常,問他:“那幾個孩子都留在家裡?”

阮長富點點頭道:“沒有放假,都要上學,實在也不方便,就沒帶過來。”

劉杏花也能理解,“回來一趟也確實不容易。”

火車就得坐個兩三天,到縣城轉車到鎮上再走回來,又要兩三天。

馮秀英在旁邊一直也沒說話,說到孩子的時候,她看向阮溪。見阮溪隻是埋頭吃飯,她便伸筷子夾了塊肉送到阮溪碗裡,等阮溪抬起頭的時候,她衝阮溪笑了一下。

阮溪碰上馮秀英的眼神和笑容,隻乾笑一下,聲音更乾:“謝謝。”

這生分和疏離的客氣讓馮秀英忍不住尷尬,和傍晚聽到那句“你們好”一樣,但是她什麼都沒說。畢竟她和阮溪很多年沒見,說起來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飯桌上依舊在進行大人之間的話題。

說著說著說到晚上怎麼住的事情,家裡能住的地方有限,阮誌高和阮長貴商量下來,讓阮躍進和阮躍華今晚去他屋裡打地鋪,把房間讓給阮長富和馮秀英住。

家裡沒有其他房間,馮秀英好奇問:“小溪和小潔住哪裡?”

阮溪和阮潔沒有出聲,阮翠芝出聲接話道:“我和小溪小潔有地方住,大嫂你不用擔心。你們安心住下來就是了,不用管我們。”

他們許多年沒回來,到這邊算是客場,自然隻能聽從安排。

於是馮秀英道:“好。”

***

晚上,阮長富和馮秀英洗漱完準備上床,小兒子阮紅兵早已經睡熟了。

周圍終於清淨了下來,馮秀英和阮長富說起阮溪,隻道:“你看出來沒有,小溪她是怨我們的,回來小半天,她連一句爸媽都沒有叫,更是不和我們說話。”

阮長富上了床道:“等到了城裡,再慢慢彌補她吧。”

馮秀英吸口氣躺下來,“也隻能這樣了。”

他們這次抽空回來,除了參加阮長生的婚禮,還有一個主要目的就是回來把阮溪接去城裡。年前申請到了大的房子,現在有條件把她接過去了。

接到城裡以後,再慢慢培養感情,慢慢彌補這些年對她的虧欠吧。

***

同一片夜空之下,阮翠芝阮溪和阮潔到裁縫鋪洗漱完也正準備睡覺。

阮潔向來睡覺沒困難,這幾天又累,於是躺到床上沒一會就睡著了過去。

阮翠芝躺了片刻沒有困意,便開口對阮溪說了句:“小溪,你有沒有睡著,沒有睡著的話,三姑想跟你說點話。”

阮溪還沒睡著,也知道她要說她父母的事情,隻應聲:“三姑你說。”

阮翠芝輕輕吸口氣,先問她:“你心裡怨你爸媽是麼?”

阮溪想想自己今天的表現,雖然她心裡確實沒有怨氣,隻有感同身受後對原文女配的心疼,但她沉默片刻,選擇簡單應了一句:“是有一點吧。”

怨就怨吧,怨也正常,難道不該怨嗎?

懷著怨恨總比懷揣期望和幻想要好,至少也不會有任何的失望。

阮翠芝得了答案又說:“你爸媽把你放在鄉下這麼多年不管不問,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換誰心裡都會不舒服,是我我也有怨氣,所以我也不勸你體諒他們,為他們找什麼借口,我隻是想要跟你說,你千萬不能為了賭一口氣犯傻知道嗎?”

阮溪聽出了阮翠芝話裡的大概意思,接話道:“三姑,我今天沒有在賭氣,我跟他們很多年沒見了,幾乎等於沒有相處過,我沒辦法叫出爸爸媽媽,也沒辦法把他們當成爸爸媽媽對待,我的生活裡隻有爺爺奶奶。”

阮翠芝倒也能理解阮溪這話,她也隻是怕阮溪犯傻,所以提前跟她說這些。

她繼續說:“我估摸著,他們這次會回來,很可能就是為了帶你去城裡。你不要因為跟他們沒感情,怨他們沒管過你,就不願意去。你聽三姑的話,一定要去。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有機會出去就一定要往外走,不要留在大山裡。去了城裡,你可以過完全不一樣的生活。而留在這裡,最好也就是嫁去鎮上,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既然你爸媽有這個條件帶你走,你應該看得遠一些,跟他們走。”

阮溪聽完毫不猶豫地應聲:“三姑,我知道。”

阮翠芝看阮溪說話出奇地淡定,聽起來沒有半點情緒和怨氣,她頓時也放心了一些。她就知道,阮溪這丫頭不是個腦子糊塗的人,想事情有時候比她還通透。

與其在這糾結於感情不感情,賭一口影響不到任何人的氣影響自己的前程,不如就直接現實到底,完全撇開感情不糾結,隻看接下來自己能得到些什麼。

所以她想了想又說:“既然你知道,適當可以假裝親近一些。”

阮溪不想假裝,便說:“我覺得倒也不必。”

阮翠芝疑惑:“為什麼?”

阮溪道:“我得讓他們知道,他們對我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他們欠我的。如果我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甚至給他們營造出我在鄉下過得很好的錯覺,對他們也沒有半點怨言甚至還能體諒他們的難處,那他們會不會並不覺得虧欠我什麼,甚至都不會心疼我?”

阮翠芝默聲思考片刻,“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確實有可能。”

畢竟,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阮溪輕輕吸口氣道:“三姑,你放心吧,我心裡有譜。”

她雖然差點忘了十六歲的人生轉折點,但是心裡的主意沒有變過。隻要阮長富和馮秀英回來接她,她就會跟著去城裡,她不止要自己去,還要帶著阮潔一起去。

她心裡很明白地知道,自己這個被棄養在鄉下的女兒,在他們心裡是沒有什麼地位和分量的,更沒有感情做依仗。她可以利用的,隻有他們對她這些年的虧欠。

就眼下來說,他們對她的虧欠心理越重,越會滿足她的要求。

她要利用這次的機會,帶著阮潔一起走出去。

如果留在山裡,阮潔根本上不了初高中,因為山上各種資源都極其稀少,尤其是書本課本,她也學不到初高中的課本內容,根本沒辦法參加高考。

而且山上沒有學校沒人上學,高考恢複的消息大概率都不會傳進來。到時候消息傳不進來的話,就得她自己去鎮上打聽,跑斷腿不說,更加保證不了中間不會出問題。

既然可以有更好的條件,可以有教室有老師讓她和阮潔安心上學讀書,可以在高考恢複的時候輕輕鬆鬆報名參加考試,她自然不會選擇留在山裡為難自己。

繼續留在山上,阮潔八成是會廢掉的,而且會淪為孫小慧的吸血工具。

她帶她學習這麼久,給了她希望,當然要帶著她一起實現許過的諾言。

阮翠芝不知道她還有這個想法,但看她自己有主意,她也就沒再過分思慮。心裡踏實下來,眼睛眨一眨眼皮變重,歪個頭也就睡著了。

***

淩晨,一聲雞鳴打破山村的寧靜。

阮長富習慣了早起,聽到雞鳴立馬便爬起來了。

劉杏花起得也早,在阮長富洗漱完以後,她把阮長富叫到身邊,一邊剁豬草一邊跟他說:“昨天我怕你們太累了,有些話就沒有說,你是乾部我也得問問你,你們這趟回來,帶不帶小溪去城裡?拖來拖去這些年,這事到底怎麼說?”

當年馮秀英收到信收拾行李去隨軍的時候,說是那邊條件不允許,要先把阮溪留在家裡,說是等她到那邊安頓好了,等條件允許了,就立馬回來接阮溪過去。

結果後來一年拖一年,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這事阮長富現在已經確定了,自然對劉杏花說:“媽,我和秀英這次回來主要就是為了帶小溪過去。這不是之前條件一直不允許嘛,現在條件可以了。”

劉杏花聽到這話定了心,看著阮長富又說:“小溪是我一手帶大的,是我嬌著慣著養大的,不比你那幾個孩子差,我必須跟你把話說清楚,把小溪帶過去,你們必須要好好待她。她要是在城裡受了委屈,我得找你算賬。要不是這山裡日子苦找不到好婆家,我也不會讓你把她帶走。讓你帶走,就是為了讓她過得更好。”

阮長富點頭,“我都知道的,媽,您放心吧。”

劉杏花低頭剁豬草,“我可不放心,我怎麼放心?她不是你和秀英帶大的,你們對她沒感情,生活中難免不會偏心忽視。反正我就一句話,她要是受了委屈,我找你算賬。”

阮長富向她認真保證道:“把她放在鄉下這麼多年,我和秀英虧欠她太多了,到了城裡一定會好好疼她彌補她的,把這些年虧欠她的都補上來。”

可劉杏花還是不放心,又說:“小溪到那邊就自己一個人,你也得注意,不能讓其他幾個孩子合起夥來欺負她。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怕會欺負我們小溪。”

阮長富仍是認真道:“誰敢欺負小溪,我直接錘死他。”

孩子不在自己身邊親眼看著,說什麼都是不能完全放心的,劉杏花剁著豬草,嘴裡還是忍不住嘀咕:“要不是鄉下日子苦沒出路,我肯定不讓你帶小溪走……”

阮長富去給她順背,再次保證:“我們是小溪的親爸媽,不是後爸後媽,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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