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自行車在鄉下到處轉,和一開始剛到北京在四九城的胡同裡亂竄一樣。
阮潔有時候覺得呆在家門悶得慌,會跟她一起出去溜達。
陪她溜達才知道,原來她是出去看房子去了。
她不止看,她還花錢買,還不止買一套。
這件事阮溪也沒有瞞著阮翠芝他們,買完之後還是讓他們知道了的。
阮翠芝他們和阮潔一樣不理解,隻問她:“在鄉下買這麼多房子做什麼呀?”
自從小作坊盈利以後,他們敢想的事也多了,就比如說等以後乾大了賺到了足夠多的錢,一定要去城裡買房子,買城裡的院子,直接住到城裡去。
但看阮溪現在這番動作,她好像沒有這方麵的大膽想法。
真實的意圖無法說,阮溪便笑著說:“有備無患嘛,鄉下的房子便宜,先買在這裡,不管接下來好還是不好,也不會再愁沒房子住了,心裡踏實。而且你們都放心,我不是用盈利的錢買的,是我自己去年掙的錢剩下的,搞小作坊的時候沒花完。”
他們倒不在意是用什麼錢買的,就是單純好奇。
當然還有一個考慮就是——到時候如果他們真的乾大了,有錢了,去城裡買了房子住到城裡,阮溪這些房子就全買瞎了。鄉下房子基本沒人願意買,就砸手裡了。
但看阮溪這麼說,他們自然也就沒再多問了。
確實如果他們這小作坊以後要是乾不大的話,在鄉下有幾套房子能分著住也是挺好的。孩子長大了,阮誌高和劉杏花再過來,一套房子肯定是不夠住的。
有備無患,是有道理的。
***
願意買鄉下房子的人不多,而有鄉下房子賣的人家也不多。但凡是要賣鄉下房子的,全都是在更好的地方有房子了,覺著鄉下的房子賣了就是賺了。
阮溪花了兩千五買了另外三套後,就沒再出去轉悠了。
暑假還剩下半個月,她每天都呆在家裡,不是畫圖打版就是做衣裳。
阮長生和錢釧仍每天出去擺攤,早上早早起來出去。
今天到老地方剛把攤位架好,遮陽傘撐起來,衣服還沒掛出來,忽見街道對麵也架起了一個成衣攤位,而攤主正是兩個月前找他們問從哪進貨的蝙蝠衫男人。
對於這種事他們早有心理準備,不可能這四九城一直都是他們一個攤位賣成衣。看他們賺錢,遲早都是有人來分一杯羹的,隻是時間早晚問題。
那男人和阮長生碰上目光,還笑著揮了下手,好像拿阮長生當哥們。
同行是冤家,阮長生敷衍地笑一下沒多理會他,繼續和錢釧把衣服全都掛出來。掛好後看人多起來,自然是吆喝拉人,把人都吆喝到攤位上來看一看試一試。
尤其是出新款的時候,錢釧吆喝得會更起勁一些。
阮長生和錢釧對阮溪設計的衣服有信心,根本沒把蝙蝠衫男人放在眼裡。結果也和他們想象的差不多,蝙蝠衫男人的衣服沒有他們的好賣。
說白一點,他跑去南方倒騰來的衣服不好看。
倒騰服裝總歸是要點審美的,不像雜貨那些東西,隨便搞一批出來賣就行。服裝要是挑不好款式,那就很有可能賣不出去,直接砸手裡了。
一開始的時候蝙蝠衫男人還想和阮長生錢釧叫叫板,擺攤都故意擺在阮長生和錢釧的對麵,想比過阮長生和錢釧。但賣了七八天下來,他自己就消失了,再也沒往阮長生麵前湊。
湊過來也賣不過,那不是自己找難堪呢麼?
阮長生和錢釧隻管賣自己的衣服,忙著數自己的錢,也沒多管蝙蝠衫男人怎麼樣。不過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會當成閒話講一講,講給阮溪她們聽一聽。
但蝙蝠衫男人卻和阮長生真正較上勁了,後來他又跑去南方倒騰了幾次,但結果都不如意。倒也不是全賣不出去,隻是賣得不怎麼好,差不多能回個本。
做生意回本有什麼意思,那時間精力都白費了,等於是白乾。
他折騰了半年下來,一直沒乾出門道來,沒忍住便又跑來問阮長生,問他這些衣服到底從哪個廠子裡進的。即便是在南方進的,那肯定也有廠子的名字,讓他帶兄弟一把。
阮長生心裡冷笑——兄弟個毛。
他對蝙蝠衫男人說:“我千辛萬苦找到的,哪有白白告訴人的道理?已經告訴你大方向了,你不是倒騰得挺好的嗎?衣服這東西,賣一樣的沒意思,各賣各的就好。”
蝙蝠衫男人自然不買賬,又厚著臉皮磨了阮長生片刻,好賴話都說了,孫子也裝了,看阮長生就是不說,他忽又來了脾氣道:“賺那麼多你也不怕撐死!”
說完不給阮長生說話的機會,轉身插著褲兜口袋就走了。
看著他走遠,錢釧小聲說了句:“什麼人啊這是!”
阮長生道:“讓他眼紅去吧。”
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變臉比變天還快。
***
阮長生和錢釧在街上所有人的羨慕中走完了八零年,他們這一年賺的錢,是彆人想都不敢想的。當然彆人也不知道,阮長生和錢釧的背後還有八個人。
因為賺了錢,小作坊裡的所有人都過了一個舒服又富裕的新年。
等到過完春節回來,則又乾勁滿滿地投入到新一年的忙碌中。
阮溪的生活還是那樣,在學校和鄉下兩地之間來回跑,周一到周六在學校上課學習,星期天則去鄉下的工作間裡和阮翠芝她們一起忙碌。
自從小作坊上了正軌以後,她過的其實是比自己擺攤那一年要輕鬆很多的。
因為阮翠芝她們把事情做得都好,所以要她操心的事情並不多。
平時她在學校認真學習,阮翠芝她們也沒來打擾過她。就算是遇到點做衣裳的問題,也會等她星期天去鄉下,再找她處理解決。
但今天她剛上完上午的課準備去吃飯,忽有人在教室門口叫她,跟她說:“有人找你,說是你三姑,在學校大門外等著呢。”
這是家裡人第一次到學校來找她,阮溪還是挺意外的。所以她沒有猶豫,和李曉芳打聲招呼便背著書包去了學校大門上。
還沒出大門她就看到了阮翠芝,並看出她臉色很不好看。
阮溪跑出去,跑到阮翠芝麵前直接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阮翠芝也沒繞彎子,直接道:“你五叔和五嬸和人當街打架,被派出所抓起來了。你姑丈不在家,隻能我來了,我又不敢一個人去派出所,所以就來找你了。”
阮溪驀地一愣,然後忙跳上她的自行車後座,“趕緊走吧。”
走在路上她問阮翠芝:“好端端的怎麼打架啊?發生什麼事情了?”
阮翠芝騎著車道:“我也不知道,有人到家裡通知叫過來領人。我這哪裡去過派出所這種地方啊,心裡慌得很,我就先來找你了。”
既然不知道阮溪也就沒再多問。
她指路,阮翠芝騎車載她到派出所,她跳下自行車忙往派出所裡跑。到裡麵看到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該調解的調解了,該教育的也都教育過了,他們隻要領人走就可以了。
阮溪和警察同誌說了抱歉,把阮長生和錢釧領出來才問:“怎麼回事啊?”
錢釧沒說話,把手裡抱著的幾件衣服往阮溪麵前一送。
阮溪目光疑惑地接下來看了看,稍微看一下她便發現問題了,立馬抬起頭看向錢釧問:“這些,不是我們做的衣服?”
阮長生在旁邊搓搓牙,“款式顏色花色全都一模一樣,就是布料質量做工差。比我們賣得便宜,要不是今天有人說,我還不知道呢,臉都不要,我沒錘死他是他走運!”
阮長生話音剛落,蝙蝠衫男人跟著一個女人從派出所裡出來了。
他還笑得出來,看著阮長生說:“就讓你打幾下,又能怎麼樣?看到沒有,我沒犯法,警察同誌隻管打架,不管我賣什麼衣服。”
阮長生捏起拳頭又要上去揍他,被阮溪和阮翠芝拉住了。
蝙蝠衫男人嗤笑一下,流裡流氣地晃著身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