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是不會犯錯的,但如果是天說他做錯了的話,他也無從反駁。
不論是被逼迫還是自願,雷電影並不在意,她在意的另有其事。
“若我去見天,惠比壽是否還會被你們圍剿?”
如果天那邊談崩了,她總得給自己留個惠比壽當後路才行。
建禦雷神等候了一會兒天的指令,而後道:“在您前往高天原期間,我等會暫停對惠比壽的討伐。”
“隻是暫停嗎?”
雖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是很滿意,但並不出雷電影的意外。
從連對惠比壽的審判都沒有就直接下達討伐的指令這一點來看,天也絕不是什麼會共情的神。現在這個情況或許是祂自以為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這是天說的?”
“是。”
得到肯定的回複雷電影也就放心了,她看向惠比壽:“你是怎麼想的?”
“……”惠比壽沉默了一會兒,道,“麻煩你了。”
雷電影點了點頭,回應了惠比壽的選擇。
“帶路吧。”
她倒想看看,「天」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
高天原之上的光景和人類世界並無什麼不同——擁有天籍的神明各自劃分土地創造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地方,人間擁有的花草樹木乃至土地都應有儘有,甚至還能在這樣的地方看到為了閒情雅致開辟出的菜園。景致上相似歸相似,與人類世界相比,這裡缺少的是煙火氣。
一路走來,高天原給雷電影最大的感受就是這裡實在是太冷清了,她當年在一心淨土閉關的時候無非也是這種感覺。
“如果有什麼話想說的話就不用忍著了。”一路上雷電影見建禦雷神頻頻向自己看來,看上去想說什麼但是又沒說的樣子,雷電影忍不住率先開了口,“你不難受我還難受呢。”
雷電影允許他說話了是不錯,至於他開口的後果——如果他膽敢還是不敬的話,那就再教訓一頓就好了。
她可沒有說會再度原諒他的無禮。
聽到雷電影的話,建禦雷神顯而易見的猶豫了一下。而後下定決心,偏過頭去,問道。
“你……您的神器是祝器嗎?”
再度聽到了這個名詞,但雷電影卻還是不知道這個名詞是什麼意思,不由有些不悅。
“解釋一下‘祝器’的意思。”
建禦雷神愣了一下,隨後就用一種“你在逗我吧”的眼神看著她。
“不想解釋的話這個問題我就不回答了。”
“像這種事情,神明自誕生開始就是知道的吧。”建禦雷神很快就接上了雷電影的話,不過還是沒有忍住地吐槽了一句。
很是不解歸一回事,但建禦雷神覺得對方應該不會在這個方麵沒事找事,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著想他也就解釋了一下:“祝器就是……與神主極為契合的神器。一旦達到那種程度,便可發揮神主與神器的最強力量。”
建禦雷神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帶著無法掩飾的向往。
雷電影發現了這件事,但是無法理解。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任意一把武器放到我的手裡,我都會讓它成為祝器。”雷電影抬手虛虛一握,“沒有武者無法契合的神器,隻有駕馭不住神器的武者而已。”
不可否認對於雷電影自身來說薙草之稻光乃是她最為得心應手的武器。另外,夢想一心自從被她從姐姐手中接過,名刀飲血,照樣能讓她揮斬出奧義之奧義。作為刀派之祖,稻妻的鍛刀技藝和劍術都由她本人傳下,若不是苦心鑽研,對每一種刀劍都有著足夠深入的認識,她所傳下的鍛刀術也不至於分枝開花,長久的流傳至今。
“駕馭不住神器的武者嗎……”
他似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即便神器有著“道標”的職能,但作為神主的他幾乎沒有半分喘氣的時間,每次在麵臨分叉口之時,都是神器在幫他選擇。
“怎樣才能駕馭住神器呢?”
即便神器就在他身旁聽著,建禦雷神還是問出了這樣的話。
雷電影忽然想到了凜音。
她一直都遺忘了一件事,這個世界的神器和她所以為的不一樣。這個世界的神器是亡靈,而亡靈生前是人。
雷電影想了想,道:“我所使用的薙刀並非亡靈所成,而是由我親自鍛造出來的。所以,我將它揮至何處,它就將在何處飲血。”
建禦雷神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個解釋。
在他的認識中,神明如果不依賴神器的話幾乎手無縛雞之力,但按照雷電影這種說法,她的實力根本不受神器的影響。
“我承認人的靈氣和鍛造出來的武器的靈氣是不同的,但萬物皆有靈。”在踏入天照的領地前,雷電影最後又補充了一句話,“武者與武器坦誠相待,融為一體,才能到達到臻境界,二者從不是誰操控著誰,而是彼此都無法相互離開的關係。”
“當武者隻有使用這把武器才能發揮出最強實力,這把武器隻有被這位武者使用才能展現出其光彩——或許就能到達你所說的,‘祝’的境界了吧。”
說完這句話後雷電影就邁步走入了天的領地,僅是作為引領人的建禦雷神的責任在這一刻就結束了。
看著逐漸遠去的雷電影的背影,他忍不住喃喃了一句。
“你真的是神明嗎?”
她就好像一個完全的例外,不在這個世界體係的例外。
在他的印象中,所有的神明都應當向天屈膝,而雷電影卻可以肆無忌憚地做任何在神的眼中都無比反叛的事。
他本來就沒想著讓雷電影聽到,自然也沒想著雷電影會回應他,但結果出人意料。
“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聽到她道。
建禦雷神怔住了。
對啊。
能被那位大人邀請,能輕而易舉的碾壓他們這群武神,能讓人類自發的為她建起神社。
她有沒有「天籍」,又有什麼區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