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不要我了一、二更(1 / 2)

冉木和沈風骨在病房裡鬨的小彆扭, 最後還是在沈風骨刻意的引導和轉移話題下, 消彌於無形。

在語言藝術這方麵,冉木總是表現得格外笨拙和遲鈍, 加上全心信賴沈風骨, 他天生不知道去懷疑, 不懂去詢問男人的反常究竟是因為什麼。

每每起了疑心,想要問個究竟的時候,沈風骨隻要一哄他說彆的話題,親親他抱抱他, 青年就又忘記了原本的目的。

這其實並不是多麼值得慶幸的事情,背後隱藏了太多的無奈和心酸。

就像今天晚上,沈風骨反常地不搭理冉木, 反常地沒有解釋他為什麼生氣, 反常地選擇調戲冉木回避話題, 反常地沒有對冉木打臉顏末末的事情發表意見, 以及……對冉木受欺負的事情表現得……反常的平靜和冷淡。

有一些隱患,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天就存在,卻始終都被沈風骨隱藏得很好, 男人總覺得他可以完美地解決,冉木從來不需要擔憂那些事情。

可終究是壓不住了。

如銀的月光從窗外漫進安靜的病房裡,灑落在病床上。

此時已經是淩晨一點, 冉木早已經埋在被子裡, 沉沉地睡著了。

早些時候, 沈風骨抱著青年去浴室, 小心地擦了身子,換了病號服,又幫著刷牙洗臉,弄完了把人抱回來,陪在身邊講了一個多小時的睡前故事,才把人哄睡著。

那時候,男人看起來還和平時一樣,溫柔又穩重,讓冉木覺得安全。

然而,當青年熟睡之後,沈風骨出門打了一個很長時間的電話,回來之後,整個人的氣息就變了。

此刻,沈風骨坐在床邊,俯身撐著手伏在青年身上,狹長漆黑的雙眸定定地凝視著酣睡的人甜美的睡顏,偶爾喉結輕動,仿佛想要出聲,卻一直沒有開口,就那樣近距離地、呼吸交融地,看了冉木很久很久。

哪怕是在冉木熟睡的時候,有些話,沈風骨依舊不忍心說出口。

他此刻的神情和以往沉靜穩重的樣子截然不同,麵上冷淡得看不出一絲情緒,掩在陰影裡的側臉卻反常地有些陰鷙,目光黝黑而寂靜,充滿了露骨的獨占欲,和另一種掙紮得極深的……陰暗情緒。

那是困境之中掙紮著想要讓自己理智下來的努力,但很明顯,收效甚微。

倘若冉木醒過來,或許會被這樣的沈風骨嚇到也不一定。

男人抬手緩緩摸了摸冉木烏黑微卷的頭發,好半天才啟唇,薄唇貼著青年白皙的額頭,聲音壓得極低,喃喃地問:

“把對養養有威脅的人,都除掉,好不好?或者,養養不要長大了,不要去危險的地方……”

這句話喑啞得有些過分了,每一字每一句都帶著不自知的懇求和彌漫的悲哀。

沈風骨會有脆弱難過的時候?恐怕沒有人會信。

病房的門忽然被人輕輕敲響,隨即被打開,老人蒼老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敲了下門,又轉身出去了。

男人深吸了口氣,合上眼,麵色恢複了平日的沉穩冷靜,直起身,給冉木掖好被子,輕輕親了一口冉木的額頭,轉身出了門。

張老爺子就坐在外麵的走廊,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沈風骨,問:“劇組多出來的人,是你安排的?”

沈風骨腳步不停,坐到老人身邊,將手中剛剛倒的熱水遞了過去,平靜地說:“是我。”

“你……”張老爺子接過杯子,重重歎了口氣,說:

“你這是何必?明知道養養的能力特殊,他自願受傷,就是神仙來了也攔不住,那些熱水根本就可以避開,他沒避,然後呢?

你還要派人過去,那些保鏢有什麼用?天天跟你報告,沒用不說,到頭來你自己也自責到死,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就是執迷不悟?”

張老爺子是看著沈風骨和冉木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最是清楚,沈風骨在保護冉木這件事上,究竟有多偏執。

冉木和普通人不一樣,他不知道害怕,普通的攻擊和傷害對他無效,除非青年自願撤掉海怪的能力,要不然沒人能傷他。

但沈風骨依舊過不了那一關。明明事無巨細地安排妥帖、明明時時刻刻都在暗地裡保護著,卻什麼都不能做。

男人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養養還小,他不讓我幫忙,我不可能真的不管。”

“可事實就是,你也管不了。就今天那種情況,除非你在場,反應夠快上去替他擋,要不然還能怎麼救?”

張老爺子目光沉痛,沉聲說:

“微博上那些輿論,罵養養的也好,誇他的也好,隻要你願意,一句話能壓不下去?你在網上安排了多少水軍,公司那邊交代了多少次,讓人一直盯著,一點風吹草動就打電話讓我照顧他情緒,可你什麼也做不了。

既然放心不下,擔心得要死,為什麼不乾脆幫他擺平?”

“養養不是我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他當一個藝人,他知道自己要麵對什麼,好的壞的,褒的貶的。您覺得,如果我出手,他會不知道?”

沈風骨並沒有動怒,仿佛隻是在陳述事實。

“您也看到了,他能自己解決,他靠自己的力量變得強大。他現在很開心。”

“可你不開心,你都要瘋了。”張老爺子閉了閉眼,說:

“風骨,不是爺爺說你,你對養養太縱容了,孩子不應該這麼溺愛,他是你媳婦兒,不是你兒子,你教他的方式不對。

他說想要長大你就讓他麵對輿論,讓他自己去想辦法扭轉劣勢,讓他自己逆襲打臉壞人,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你能堅持多久?”

明明有能力保護愛人,可以為他鏟除一切障礙,卻什麼都不能做,這對沈風骨這樣的人而言,是最致命的。

沈風骨聞聲看向老人,抬手替老爺子順了順背,淡淡道:

“您不用擔心。沒法替養養解決一切麻煩,是我沒本事,這沒什麼。我不想他恨我,也不想他覺得我什麼事都包辦,束縛了他的自由,還不如讓外人覺得我窩囊保護不了他,這樣還好解決一點。”

見老爺子目露哀戚,沈風骨轉過頭,啞聲道:

“您還記得養養小時候用火燒自己的事嗎?那時候不管我怎麼防怎麼哄怎麼教,他都能找到機會玩火,我氣瘋了,把家裡所有能生火的東西都清了。

他也沒鬨,隻是說了句氣話:養養是海怪,不會死,你總是說保護養養,可養養覺得自己是玻璃缸的魚。

後來,他整整一個月沒有跟我說話。

再後來,我以為他氣消了,可當他睡著了醒過來,已經不記得我是誰了,名字都沒記住。

他不想要一個把他關在溫室裡的沈風骨。”

海怪對自由有一種偏執的向往,有時候他們甚至一意孤行,冉木也免除不了這樣的天性。

在他眼裡,不管是火苗、還是網上黑他的輿論,亦或是安若素那把刀、顏末末的熱水,青年都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他不在乎,他覺得那些對他而言無關痛癢,輿論要怎麼嘲他,都無所謂,他是海怪,又不會覺得難過。

可沈風骨會覺得難過。

男人仰頭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輕聲道:

“那是他對我過度保護的抗議。他可以隨時隨地睡一覺就忘了我,從此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可他又不是故意的,養養的想法很簡單,隻是想要自由,想要自己處理麻煩,去經曆每一個人成長中會遇到的困境。

他不懂遺忘一個人,對那個人而言,是多殘忍的懲罰。”

“我不是神。”

自然不是無堅不摧,也會恐懼被冉木徹底遺忘。海怪太神秘了,一旦冉木堅決回到大海,隻要他不在接近岸邊的海麵上出現,沈風骨就再也沒有把他找回來的希望。

沈風骨的聲音非常喑啞,說到最後幾乎是嘶啞了。

老爺子聞言卻怔住了,半晌道:“我不知道還有這件事,我以為那時候他忘了你,隻是因為病情加重了。”

“養養並沒有錯,他追求獨立,並且自身強大,不畏懼人類的輿論和傷害,雖然他看起來非常柔軟,需要保護。”

沈風骨放緩了聲音,低聲說:“您不用太擔心,我不會讓養養真的出事。這次顏末末的事情,我查到了一些不太尋常的地方,會儘快聯係秦蒼解決。”

“那以後彆人黑他,你還是讓他自己解決?”張老爺子問。

“這是現在的養養希望的。”沈風骨隻克製地說了這麼一句,又啞聲道:“這次的事情非同尋常,我會替他解決,倘若養養因為這個再次選擇將我排除在他的記憶之外,我會尊重他的選擇,不會再強求他記起我。”

如果冉木遺忘了沈風骨,反而使沈風骨可以不用再顧忌、放手去為青年排除一切障礙,那或許,也是一個折中的法子。

老爺子看著他,長久地沒有說話。

最終,老人歎了口氣,擺了擺手,起身杵著拐杖離開了醫院。

沈風骨在病房外坐了一宿,始終都沒合眼。

直至淩晨六點鐘,男人才起身去到前台,交待了護士幾句後便離開了醫院。

從冉木說要長大、選擇沉睡的那一刻起,沈風骨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

冉木不排斥和他談戀愛了,可同時,冉木也不願意讓沈風骨替他擺平一切了。他開始如同小時候那樣,追求他的自由。

所以沈風骨選擇隱忍,看著冉木一步一步打臉那些噴子,為青年而驕傲,卻也為冉木受到不公待遇而難以忍受,但他不能做任何事,因為現在的冉木,已經長大了,變聰明了。

他知道沈風骨有沒有出手幫自己,這就是這次沈風骨選擇旁觀以後,冉木粘著男人撒嬌的原因。

他知道這對於沈風骨而言並不好受,但他不知道對方這樣的退讓背後,隱藏了多少瘋狂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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