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正廳。
“老爺,你就這麼回來了?那個小妮子呢?”夫人厲聲質問。
徐輝祖的心情能好嗎?
家裡頭出了事情,還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夫人又跟他吵,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徐輝祖突然一拍桌子,嚇得夫人一哆嗦。
“我問你,你給了廟裡多少寶鈔,又換回了多少錢,買了多少田,都給我說的清清楚楚!”
夫人臉色很難看,她也急了,錢可是她的命根子,豈容他人覬覦!
“老爺!妾身辛辛苦苦搭理這個家,彆看你們徐家多威風,可大有大難!你什麼事情都不管,隻知道在軍營裡練兵。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花銷,哪一樣不是妾身在維係著?”
“往外放貸,兌換寶鈔,京城的大戶,誰都在做,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再說了,沒有利錢,這家裡頭的老小,吃什麼,喝什麼?”
“老爺不放心妾身,問妾身的賬目……不就是想把錢給你那個寶貝妹妹嗎?她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封了家廟,還逼著分家怎麼滴?長兄如父,該備多少嫁妝,我這個當嫂子的自會安排。虧不了她就是,可若是借著家廟的事情,逼著我把府裡的財權都給她!那是做夢!”
“你問問去,哪一家能輪到一個小姑子掌權?妾身嫁到你們徐家,孝順老的,伺候小的,沒日沒夜的操勞,就落這麼個下場嗎?妾身我心寒啊!”
……
夫人滔滔不斷,徐輝祖啞口無言,他倒不是沒話說,而是他覺得該重新認識自己這位夫人了。
徐達早些年沒有讓大兒子跟其他勳貴聯姻,而是選擇了小門小戶結親……他的女兒也沒嫁給太子,而是選擇了燕王朱棣。不是老徐慧眼識人,有先見之明,純粹是他為人低調,不想招來忌憚。
徐達找的這個兒媳婦,是很能乾的,幾乎就是女中豪傑,比王熙鳳還厲害三分……入府之後,幾年之內,就把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管得跟鐵桶似的。
她治家就有一條,死卡金流,凡是動用錢的地方,都要通過她,每個月,要花多少,入多少,該怎麼分配,都是她一言決定。這麼多年下來,徐府的賬目從來沒錯過。
徐輝祖還挺高興的,治家貴在嚴謹二字,夫人雖然有時候不講人情,對小妹徐妙錦也頗有微詞,徐輝祖都忍下了。
可是到了今天,徐輝祖突然發現自己錯了!
而且錯得很離譜!
家裡頭的確人很多,開銷也大,治家需要規矩……可說句不客氣的,他們徐家底子夠厚!折騰得起!
可若是治家之人,沒了眼光,乾了不該乾的事情,那可就是死路一條!
“你往外麵放貸!你讓澄心替你做事!你可知道,澄心那個賊尼,根本和你不是一條心!”
夫人愣了,“老爺,澄心十幾年前就在咱們府上出入,她,她一個尼姑,能乾什麼?”
“她能乾的事情多了!”
徐輝祖咬著後槽牙,“你知道嗎?她弄到了好些假的寶鈔,還打著咱們王府的招牌,把錢借給下麵的百姓!”
“啊!”
夫人瞬間懵了,她再糊塗,也知道製作假幣可是死罪啊!夫人嚇得瞬間跪在了地上,扯住徐輝祖的大腿。
“老爺,妾身冤枉,妾身真的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那,那個賊尼澄心呢,快把她抓起來!交給衙門問罪啊!殺了她,剮了她!”
徐輝祖重重哼了一聲,“行了,彆丟人現眼了……你啊,論起掙錢的本事,比三妹可差得太遠了!”
夫人也滿肚子委屈,你要是會開鋼鐵廠,我用得著一個銅子一個銅子地攢錢嗎?
就在這兩口子互相埋怨的時候……錦衣衛的抓捕行動展開了,前後半個月的時間,足足有三千多人,被抓進了大牢!
其中句容一縣,就抓了近兩千人,製造假幣的主謀楊饅頭,鄉紳,銀匠,以及沿途的官吏,沒有一個能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