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天就亮了,過去的一個晚上,許多人都沒有睡覺。大家提心吊膽,過了一個晚上。還有人乾脆就跑到了錢莊外麵打地鋪,寸步不離。
上半夜的時候,他們都看到了向銀行運銀子,這幫人鬆了口氣,隻要等到半天,就能拿回屬於他們的錢。
可到了下半夜,大家的心又提了起來,他們聽說,城中許多地方,出現了錢莊的箱子,裡麵全都裝著磚頭。
難道前半夜是虛張聲勢?根本沒有錢,是用磚頭湊數?
普通百姓這麼想不奇怪,在錢莊裡麵,那些朝奉正在全力以赴,跟大客戶們解釋,“絕對沒有,不信可以去銀庫瞧瞧,根本是有人蓄意汙蔑。大家都是蘇州人,還請務必一條心,不要讓有心人算計了。“
段鵬是絲綢商,他在蘇州錢莊存了一萬二千兩銀子。
聽著朝奉的解釋,他譏誚一笑,“你說的我相信,可我想問你,到處都有你們的箱子,是有人要對付你們吧?這個人是誰,你們有什麼辦法?”
朝奉們頓時啞火了,誰想要收拾他們,不用問,就是蘇州府衙!人都被抓走了,還有什麼疑問。
可光棍不鬥勢力,他們說出來,又有什麼好處呢?
“這個……”
段鵬輕笑,“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說破了。一句話,我存錢,是為了安全起見。既然你們不是人家的對手,我犯不著那自己的錢冒險……利息我不要了,本金立刻給我。看在同鄉的麵子上,我一個字都不往外說,替你們保密!”
朝奉們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可怕。普通人往錢莊存錢,或許是受到了利息的吸引,但是對於一些有身家的人來說,他們更在意安全。
皇家銀行能順利開展業務,可不隻是那幾百萬兩的本金而已,真正值錢的是朱皇帝的招牌!
有這塊牌子在,才沒人敢惡意擠兌,也沒人相信,皇帝會破產,畢竟天子富有四海,全天下都是他的。這就是老百姓的認知,可蘇州錢莊背後,沒有皇帝用朝廷的信譽背書,光靠著商人們的財富,實在是太薄弱了。
“不行,我們必須請求上麵的人出麵,向蘇州府衙施壓,讓姓黃的罷手!”其中一個朝奉建議道。
另一個小個子沉吟道:“那個黃子澄發什麼瘋,難道是嫌咱們沒孝敬他?要不要給他送一把錢過去,請他高抬貴手?”
“這個……”蘇州錢莊之前花了高價,買通了前任知府,誰知道剛剛買通,人就被調走了,弄來了個探花郎。
他們隻知道黃子澄清流出身,似乎在大寧乾的不錯,得到了誇獎,這才升任蘇州知府。像他這種人,應該不會喜歡錢,或者說,光是拿黃的,白的,買通不了他。
“嗯,大家放心吧,沒有能難得住咱們的事情,你們在這裡招呼著,我去說。”
……
擠兌還在繼續,這邊不少大的儲戶加入其中,每個人都會帶走幾千兩,上萬兩,勢頭非常猛。
可就在下午,又出現了一批鬆江的商人,能有五六個,他們帶著錢,往錢莊裡存,而且一存就是十八萬兩!
蘇州錢莊似乎又恢複了一口元氣,但實際上,鬆江商人是他們雇來的,錢也是他們出的。所以根本沒有進賬,該賠多少,還是多少。
第二天被擠兌了近四十萬兩,而且衙門到處貼告示,效果已經顯現出來,前來擠兌的人群,隻多不少,沒有半點減少。
“陛下,這是黃知府送來的消息。”
柳淳對老朱道:“是駙馬李祺,請黃知府過去,要跟他好好談談。”
朱元璋黑著臉,接過燙金的請帖,“談,他想談什麼?”
柳淳輕笑道:“這個臣就不知道了,不過陛下有沒有興趣聽聽啊?”
“當然,你有辦法?”老朱好奇道。
柳淳笑嘻嘻道:“辦法當然有了,不過要請陛下委屈一點。”
“委屈?什麼意思?”
“就是請陛下裝成仆人,去伺候飯局,不就能聽到他們講什麼了嗎?”柳淳笑嘻嘻道。朱元璋的臉黑了,兔崽子,你果然沒安好心,讓朕當仆人,虧你想得出來?朱元璋很想啐柳淳一臉。
“陛下,這可是知曉李祺父子心事和目的的最好機會了,陛下若是不願意委屈,那就沒有彆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