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痛苦抬頭,“柳淳,你有兄弟嗎?”
柳淳搖頭,“目前還沒有。”
“那你如何體會當哥哥的心情!”朱標哀歎連聲,“還不到一年的功夫,汝寧妹妹,臨安妹妹,現在又輪到了八弟!父皇有多少血脈骨肉,經得起如此摧殘!都是天家骨肉,金枝玉葉,為什麼連安穩的日子都過不上?”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
正因為身為天家骨肉,金枝玉葉,才背負了太多的責任。
你享受了那些,就難免被人算計。
信不信,上街上問問,用你的一條命,換一年的皇子生活,保證有一大堆人答應。而且作為皇子,理當做出榜樣,隻有擺平了天家,老百姓才好服從號令。
就像孫武練兵,斬殺兩個美姬一樣,做大事,就要有祭旗的,朱梓平時就不知道約束自己,現在落到了他的身上,也是理所當然。
隻是這話不好跟朱標說,太傷人了!
這位太子殿下插著手,糾結的內心,就如不停撥動的手指一樣,雜亂無章,痛苦到了極點!
“柳淳,你說能不能饒過八弟一次,一個例外,不會影響大局吧?”
柳淳無奈苦笑,這位太子殿下真是太天真了。
“不管多大的漁網,隻要漏一個洞,就撈不到魚了。”柳淳又頓了頓,“天下早晚是殿下的,陛下這也是為了殿下日後鋪路,若是不然,陛下文治武功,已經年過花甲,又何必如此辛苦勤懇呢!臣以為,殿下該從跟博大高遠的角度,來看這個事情!”
所謂疏不間親,柳淳說這些,已經很過分了。
如果不是他對朱標抱有強烈的希望,是斷然不會講的。
朱標沉吟良久,無奈道:“看起來,我是幫不上八弟了……”
從東宮出來,柳淳特彆無奈。
他喜歡朱標的寬厚謙遜,相比起老朱,太平易近人,太好打交道了。可問題是,想要做事,跟著這個老板,不容易成功啊!
但願老朱能有時間,把一切都安排好,到時候讓朱標按部就班,蕭規曹隨就是了。
轉過天,柳淳正在擬定有關新稅法的細則,正在忙活著,徐增壽突然來了。
“柳淳,昨夜殿下進宮,在陛下那裡,足足跪了一個晚上!”
“什麼?”柳淳不解,“殿下見我的時候,明明已經放棄了給潭王求情,可,可為什麼又去宮裡了?”
徐增壽搖頭,“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據說宮門剛剛開放,殿下就帶著三百人,徑直往長沙去了,要宣召潭王進京!”
“是宣召?不是捉拿?”柳淳追問道。
徐增壽搖頭,“的確是宣召。太子殿下給潭王苦苦求情,陛下應該是答應了,隻是把潭王帶到京裡,讓陛下訓斥幾句就是了。”
柳淳苦惱地抱住了腦袋,不對勁兒啊,哪裡出了問題?
明明朱元璋已經下定決心改變財稅法度,怎麼會為了一個庶出的兒子,輕易改變呢?這不合理啊!
朱標的舉動,那就更加奇怪了!
他連夜進宮求情,天不亮就趕快離京,他是在怕什麼?
柳淳覺得在他離開東宮之後,一定是出了事情,可究竟是什麼,他現在也沒有思路。
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假如放過了潭王,整個變法,就會大打折扣!
朱標啊朱標,你要是能強悍果斷一點,那該多好啊!
就在柳淳的祈禱之中,朱標急匆匆趕到了長沙,來到了潭王府,旨意已經提前送來了,現在隻需要朱梓跟著他,立刻回京麵君就是了。
這是一件不需要費多少工夫的事情……可就在此刻,從潭王府的書房,升起一縷煙,緊接著,火光衝天,迅速彌漫擴散道大半個王府!
潭王朱梓點火,帶著妻子於氏,一起跳入了火海之中……“八弟!”朱標雙眼通紅,一口血噴出,從馬背上直挺挺摔下去,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