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不光嘴上說,行動能力也是驚人的。
他們紛紛返回衙門,調遣精兵強將,全力以赴,行動起來。
所有人陸續從王弼的陳列室出來,最後包括藍玉等人都走了,隻剩下柳淳和太孫朱允炆!
朱允炆麵色蒼白,眼神飄忽,過了片刻,他終於定了定神,聲音沙啞道:“師父,這些年,死的功臣不在少數了,即便是國公一級,也有了好幾位……定遠侯,似乎不值得先生如此大動乾戈!”
朱允炆說完,緊緊抿著嘴唇,他不敢和柳淳對視,隻能努力挺直胸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有底氣一些。
柳淳輕笑,他不想跟朱允炆談王弼之死的影響,隻是走到了眾多兵器架子的中間,指著一個空蕩蕩的架子道:“殿下,你知道這裡原本放著什麼嗎?”
朱允炆搖頭。
“放著一把寶劍!一把用白羊口煉出來的鋼鐵,打造的凱旋之劍……那是臣弄得一個噱頭,然後臣轉手賣給了太子殿下,十柄寶劍,臣敲詐了一萬兩。”柳淳又回想起當初朱標傻乎乎被他坑的樣子。
柳淳生怕太子會找後賬,又額外給朱標打造了一柄太子之劍……誰知朱標似乎根本不在乎此事,他欣然把這些凱旋之劍,分贈給有功將士。
藍玉得到了第一柄,他的好東西太多了,乾脆扔到了倉庫裡,根本不在意。
倒是王弼,他拿到了第二柄,竟如獲至寶,這幾年,一直佩戴在身上。
直到太子朱標死去,他悲憤哀傷,將寶劍供奉起來。
這一次王弼自刎,用的就是這一柄寶劍!
“殿下稱臣為先生,說來慚愧,臣真的沒有教殿下什麼。殿下或許學不了當今天子的殺伐果決,卻可以學太子殿下的仁厚之心……他萬兩白銀,買了臣的十柄寶劍,轉贈十名大將,其中定遠侯王弼,從此之後,忠心耿耿,全都想著太子!殿下,或許你應該有興趣,為何太子殿下從不懼怕儲君之位動搖?”
“是因為他是嫡長子?是因為陛下的偏愛?”柳淳輕輕搖頭,“都不是,殿下以寬厚致誠之心,對待臣等。臣等自然會以死相報!”
朱允炆蒼白的臉色,漸漸轉紅,他情不自禁握緊了拳頭,悲哀道:“先生,我也會以仁慈之心,對待每一個臣子。尤其是先生,你身負大才,又何必對自己有這麼多偏見?”
朱允炆嘴唇顫抖,終於,他們這對表麵師徒,在這裡攤牌了!
柳淳輕笑了一聲,“殿下,莫非還沒有聽明白臣的意思?王弼是被人逼死的,而且是以先太子的名義逼死的!”
“啊!”
朱允炆的臉,瞬間由紅變白,由白變成了灰色,毫無生機的那種……他迷茫地盯著空蕩蕩的架子。
王弼是用父親給他的劍自殺的……父親已經死了,屍體就埋在東陵,竟然還有人不想讓父親安眠,打著父親的旗號,逼死王弼!
你們想乾什麼?
朱允炆終於怒了,緊閉的嘴唇,有鮮血流出!
“喪心病狂,其心可誅!其人可殺!該滅他們的九族!”朱允炆扯著脖子,聲嘶力竭地怒吼。
柳淳默默看著他,“殿下,你熟讀史書,自古以來的明君天子,未必樣樣出眾……如漢武之英睿,漢宣之厲精,光武之大度,唐太宗之英武無敵,憲宗之誌平僭亂,宋仁宗之仁恕,取一而為之,便可做一名垂青史的明君。先太子仁恕敦厚,難免有優柔寡斷,踟躕不決。然則不論文武,皆願意為太子效命,皆因太子以誠待人,表裡如一。”
“殿下身為太子長子,理當以父親為表率,臣言儘於此,該如何做,殿下自決!”柳淳說完,邁步往外麵走。
平心而論,柳淳已經發動了攻勢,就斷然沒有停下來的可能。
但是麵對著朱允炆,他又忍不住想起了朱標,想起了自己的朋友!
彆管怎麼說,朱老四繼位的話,朱標這一係的子孫,都不會有好下場,不隻是朱允炆一人。
而且身為師長,理當好好教育弟子。
貌似他這個師父,當得也不到位。
罷了,最後點撥朱允炆一次吧。
就算將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了。
“等等!”
柳淳剛到門口,朱允炆突然大聲叫住他。
此刻的朱允炆頗為激動,兩個肩頭不停顫抖。
父親死了快兩年了,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為何王弼還願意為了父親而死!他是傻瓜嗎?
朱允炆頹然問著自己,身為一國儲君,他多希望這樣的傻瓜能多一點!很可惜,自己的身邊,似乎一個也沒有啊……
“師父,弟子懂了!這個案子,不管會牽連到誰,弟子都會一查到底……就算是為了父親,也必須查清楚,不能讓他死後還被人潑臟水!”朱允炆斷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