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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滇銅進京的第十天,朱元璋破例把朱允炆叫到了皇宮。
是的,就是破例!
有很長時間,朱允炆已經見不到老朱了。
說起來前不久,朱標去世三年,祖孫曾經一起去看望朱標,在墳前,兩個人都分外悲傷,朱元璋眼中滿是淚水,朱允炆幾乎哭暈在墳前……
“你瘦了不少啊!”
朱元璋掃了一眼幾乎隻剩下皮包骨的朱允炆,突然心生垂憐,畢竟是自己的孫兒。
“賜座!”
太監搬來了墩子,朱允炆謝過之後,坐了下來。
“這段時間,你都在做什麼?可曾有讀書?”
“回皇祖父的話,孫兒讀了!”
“讀誰的書?”
“讀師父柳……先生的書!”
“哦?”老朱好奇了,朱允炆跟柳淳鬨翻,最後柳淳便貶到了雲南,朱允炆也受到了嚴重打擊,被自己晾了快一年,他居然願意去學柳淳的書,真是咄咄怪事啊!
“既然你讀了柳淳的書,那你又如何看柳淳在雲南的做為?”老朱頓了頓道:“有人說滇銅入京,是柳淳的大功,可也有人說,滇銅其實是得不償失,你怎麼想的?”
朱允炆站起,躬身道:“回皇祖父的話,孫兒以為,滇銅輸運京城,靡費極大。”
四個字一出,朱元璋稍微頓了下,而後輕笑道:“那你說說,都耗費在了哪裡?”
“回皇祖父的話,首先就是金沙江水道,這段的花費太多了,除了朝廷撥款之外,還有銀行借款,地方要征調民夫,消耗糧食物資……即便不算銀行的利息,這一塊的耗費也在三千萬貫之上,而且往後每年為了維持航道,至少還要投入三十萬貫。”
朱元璋皺著眉頭,“嗯,也有你這麼一說……可滇銅入京,畢竟解了燃眉之急,朝廷缺銅,你又不是不知道!”
“回皇祖父的話,目前一年進京的滇銅不會超過三百萬斤,即便按照柳先生估算的最高數額,也僅僅能突破一千萬斤,全部鑄錢,也隻有一二百萬貫,但是,在路上消耗的運費,就要幾十萬貫,而且民夫行進在山穀之間,死傷慘重,沿途的百姓,苦不堪言!”
老朱眉頭緊皺,“允炆,照你的說法,這滇銅反倒是賠錢了?”
“是的,以孫兒的計算,的確是如此!”
“那是不是要停了滇銅啊?”朱元璋聲音縹緲,聽不出喜怒,淡淡地問著。
突然,朱允炆撩起袍子,跪在了地上,用力磕頭。
“皇祖父,孫兒以為恰恰相反,不管賠多少錢!都必須不計代價,讓滇銅運抵京城,此事關乎大明江山,關乎千秋萬代的基業……絕不是用金錢可以計算的,孫兒懇請皇祖父,萬萬不要被閒言碎語,腐儒書生誤導,貽誤大事……孫兒言語孟浪,還請皇祖父明鑒!”
朱元璋低垂眼皮,緩緩瞧了瞧朱允炆,一年不到的時間,這個小子的確變了不少……難道這就是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朱元璋緩緩起身,把朱允炆拉起來,一起走到了龍書案的旁邊,“來,跟祖父好好說說,這滇銅入京,究竟有多少好處!”
……
東宮裡,此刻也在激烈爭吵……一個年過不惑的文士,麵對著齊泰等人,安然自若,麵沉似水。
他的手邊,正放著齊泰算的那筆賬,
“如此淺薄見識,鼠目寸光,也敢拿出來坑害殿下,難怪這一年多,殿下受到了許多的非議,全都是爾等無能!妄為人師!在下真是替爾等汗顏!”他冷冷問道:“你們莫非要害死太孫殿下嗎?”
齊泰等人哪裡會服氣,紛紛大怒,“你現在不過是一介布衣,也敢侈談國事,簡直讓人可發一笑!”
文士冷笑,“是爾等可笑才是,身為官吏,屍位素餐,百無一用,難道不可笑嗎?”
“你……”
雙方正在爭吵,突然朱允炆從外麵小跑著進來,喜不自禁道:“方先生,皇祖父誇獎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