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水生帶著弟兄們,不得不穿山越嶺,走最危險的道路,努力躲避追兵。這一路上,他們戰鬥了不下三十次,殺了三百多人,身上的火藥弩箭都用完了。九十五人出去,回來的時候,隻剩下五十七人。
當他們出現在榮縣的時候,兩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是城裡的弟兄們把他們抬進去的。
可進城之後,劉水生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怎麼這麼多人來看他們?而且全都一副好奇羨慕的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誰能告訴他,發生了什麼?
難道他擊殺了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劉水生的心又突然活泛起來,彆是自己立了大功吧?
“你為什麼向那一夥人射擊?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任務嗎?”馮誠板著老臉,吃問道。
劉水生嚇得趴在地上,連連磕頭。
“回大人的話,卑職見他們前呼後擁,覺得是個大官,就下意識攻擊了。”
馮誠哼了一聲,“是真心話嗎?”
“這個……”
“講!”馮誠把眼珠子瞪得溜圓,胡須撅起,還真有幾分嚇人!
劉水生額頭冒汗,隻得道:“不,不是……是,是卑職覺得蚊蟲太多了,害怕到了晚上,就被吸乾了血,不願意等著,見有人來了,尋思,尋思……”
“哼!”
馮誠氣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
“廢物!無恥!無能!我讓你們去燒軍糧,彆說有蚊蟲,就算都死絕了,也要給我等到晚上。軍令如山懂不懂?誰讓你們私自決定的,是誰?誰給你們的膽子?不燒軍糧,去攻擊路過的將領。萬一對方就是個千戶,指揮使呢?他們一條爛命,能抵得過那些軍糧嗎?”
劉水生被罵得渾身顫抖,小臉煞白,可他還有點不服氣。
“回,回大人的話,卑職看了,他身邊的護衛很多,也很精悍,看樣子至少是,是都督僉事,沒準,沒準還是個都督同知呢!”
“呸!”
馮誠怒罵道:“就算是天王老子,你們也不該私自決定,更不該改變軍令……就衝這一點,多大的功勞,全都沒了!沒了!什麼都沒了!”
“沒,沒了?”劉水生嚇了一跳,他倒不是貪圖功勞,而是頗為意外,彆看馮誠拿柳淳沒辦法,他治軍可是相當嚴謹的,違抗軍令,那是要殺頭的。
劉水生琢磨著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怎麼也要挨板子。
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隻是輕描淡寫罵了幾句,連處罰都沒有。這是什麼道理啊?
劉水生緩緩往外麵走,等到了門口,突然回頭,驚訝問道:“大人,卑職是不是打死了一個大人物啊?是,是蜀王嗎?”
馮誠狠狠啐了他一口,“蜀王要是死了,你的腦袋也沒了,還不滾出去!”
劉水生無奈,隻能嘀咕著出去,不是蜀王,那又能是誰呢?算了,不管了,反正應該官職不小,肯定不會小。
劉水生突然後悔了,早知道對方是個大官,他們就該不顧一切殺下去,最好能把腦袋砍下來,有了首級,那就是大功一件,誰也沒法否認,劉水生如是想到。
“幸好沒死,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麼跟你那個紅顏知己交代呢!這可是她親哥哥啊!”馮誠對柳淳笑嗬嗬道。
柳淳無奈道:“舅舅,你就彆拿我開心了,兩軍交戰,可不能手下留情,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彆人。”
馮誠豎起大拇指,“很好,不被兒女私情左右,像我的外甥!”
柳淳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你要點臉行不!我要是像你,豈不是要苟大半輩子!
“舅舅,你看接下來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這麼好的辦法,我要多用幾次!”
馮誠真是說到做到,他專門挑選精明強乾的部下,柳淳不是結交了不少商人麼,也建立起來人脈,能夠提供各種消息。加上地方民怨沸騰,更是給了他們機會。
馮誠把人馬撒出去,這些小分隊,攜帶著火銃,火藥,還有引火之物,專門針對各地的衙門,稅卡,襲擊,放火,那是無惡不作,攪得天翻地覆,弄得地方官吏連衙門大門都不敢出,可就是這樣,晚上還經常被人投擲燃燒之物,放火燒衙門,最厲害的是竟然把蜀王的一處城外彆院給燒了。
蜀王朱椿藏在裡麵十名胡姬,一個沒跑出來,全都被燒成了炭……這下子可把王妃藍氏樂壞了,乾得漂亮!
可蜀王受不了了,那可是他的寶貝啊,家裡的母老虎太可怕了,連漢家女子都不能碰,說是會奪了她兒子的王位,結果倒好,連胡姬都死了……憤怒的朱椿終於忍無可忍,上了一道書,彈劾徐輝祖。
巴蜀大地,一片大亂,徐輝祖還沒想到應對之策,蜀王的奏疏已經到了京城,這一次禦史們終於找到了發泄的渠道,跟進彈劾的奏疏,像是雪片一樣。他們把所有的憤怒,都歸罪到徐輝祖的頭上!
“魏國公徐輝祖,踟躕誤國,貽誤軍機!”
“徐輝祖無智無勇,屍位素餐。”
“請斬徐輝祖,以儆效尤!”
……
這回熱鬨了,徐輝祖沒死在火銃之下,反而要被朝廷的這幫人用口水給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