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子寧咬著牙,眼睛冒火,“我說了怎麼樣?我說了,你個兔崽子也要跟我回去!”
他再度餓虎撲食,練宣童連忙往後跑,一邊跑,還一邊嚷嚷,“爹,你不能抓我!抓我你就犯了欺君大罪,欺君啊!”
這對父子一個跑,一個追,碼頭上的人,哪裡見過這麼有趣的場景!
瞧見沒有,那個老的就是練子寧,當年還是榜眼呢!
禦街誇官的時候,多年輕,多威風啊!
現在也成了小老頭,連兒子都這麼大了。
堂堂尚書大員,連兒子都管不住,真是稀奇啊!
練子寧到底是文人出身,一路跑過來,早就精疲力儘,沒有追多遠,就跑不動了,他紅著眼珠子,扭頭對於彥昭道:“你,叫人把他送回老夫府邸!”
這回輪到於彥昭搖頭了,他走到練子寧近前,低聲道:“練大人,這事情恐怕不行,令郎他自願從軍,我怎麼好攔著!”
“他是我兒子!”練子寧紅著眼睛道。
“他是大明的子民。”於彥昭不鹹不淡回了一句,“我查過了,他年滿十六,身體條件良好,腦筋也正常,他要參與水師,沒有理由拒絕啊!”
練子寧氣得都要炸了,他點指著於彥昭,在地上轉了好幾圈,突然靈機一動道:“他腦子壞了,壞得很嚴重!要不然他怎麼會放著家裡的好日子不過,要出海呢!他是得了失心瘋,而且病得不輕!他跟著你們走,會害了所有人的。”
這人逼到了牆角,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練子寧深知,出海探險這塊,是朱棣和柳淳最看重的地方,一旦進入,就彆想輕易撈出來,所以他唯恐生米煮成熟飯。
“你快把這小子交給老夫,讓我回去好好管教!”
於彥昭微微搖頭,“練大人,如果令郎確實有病,可以請周王殿下給他診治,你要是不方便,就讓我去求周王,如何?”
“不如何!”練子寧真的來氣了,“你是一定要和老夫做對,是吧?”
於彥昭滿臉為難,“練大人,出海探險沒什麼不好的,陛下鼎力支持,難道你身為朝臣,要跟陛下的國策做對嗎?”
不得不說,出海一次,於彥昭也見了大世麵,絲毫不懼練子寧。
“誰說老夫要跟陛下做對的?我,我當然鼓勵出海,可問題那是我兒子!你們要把那小子給我!”
練子寧正在和於彥昭爭吵,這時候有兩個人,一左一右,提著練宣童過來了。
他們衝著練子寧呲牙一笑。
“練大人,你好啊!”
“啊!”練子寧大驚,“是太子殿下,還有趙王殿下,老臣有禮了!”
朱高燧笑嗬嗬道:“剛剛我們碰到了這位年輕人,他跟我們說,要狀告老父,我和大哥答應幫他,練大人,你看咱們要去哪個衙門啊?”
“哪也不用去!”
柳淳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沉著臉道:“還嫌丟人不夠是嗎?去水師營地,咱們好好談談!”
柳淳出麵了,練子寧還有什麼辦法,就這樣,他們一股腦,都去了軍營……而碼頭上聚集的那些人,也把消息傳了回去。
就看練子寧怎麼辦了,他要是真把兒子帶回去了,那就表麵他在奉天殿前說的都是假的。禦史言官們摩拳擦掌。
我們沒本事勸諫天子,沒能耐彈劾柳淳,可我們有本事乾掉你練子寧!等著瞧吧,非要讓你老兒好看!
……
碼頭這邊,風起雲湧,偏巧朱棣來到了柳府。
各地官吏來了不少,朱棣給柳淳布置了任務,正打算瞧瞧進展如何。
結果他到了柳府,發現人都沒了。
反正他來的次數也多了,不用人陪著,直接找到了柳淳的書房,當他走到了門口,往裡麵看去,發現有個小家夥,正在抄寫東西。
朱棣沒有驚動他,而是繞到了背後,仔細看去,小家夥竟然在抄太祖實錄!
他一筆一劃,十分工整,小小的臉蛋上,滿是認真。
朱棣大喜過望,看著小家夥抄完了一頁紙,這才咳嗽道:“朱瞻基!”
小家夥連忙回頭,“皇,爺爺!”
朱棣伸手把小家夥抱在了懷裡,“越來越重了,再過兩年,皇爺爺就抱不動了!你師公,還有其他人呢?”
朱瞻基撓了撓頭,“三叔去碼頭看熱鬨了,父親也去了。”
“還有誰?”朱棣語帶憤怒!
“還有……師公!他們都去了。”
“嗯!”朱棣重重哼了一聲,堂堂太子,趙王,還有朝廷大員,竟然去看熱鬨了,你們就那麼閒!
實在是荒唐,荒唐透了!
幸好還有一個懂事的,不然非把自己氣死不可!
想到這裡,朱棣越發滿意自己的孫兒了,竟然破天荒道:“來,讓皇爺爺給你講講這裡麵的故事,你要多用點心,日後啊,這大明江山就要指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