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新老臉掛不住,嗬斥道:“逆子,你胡說什麼?”
鬱晗昂起頭,竟然有些高傲,他冷哼道:“你有什麼不清楚的,明知故問很有意思嗎?”
啪!
鬱晗的臉上多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鬱夫人正在惡狠狠盯著他,“逆子,那是你爹!”
鬱晗被打了,先是驚訝,緊跟著就怒了,他衝著鬱夫人冷笑不斷,“你可真傻,到了這時候,你還替這個人麵獸心的東西說話……”
啪!
他又挨了一巴掌。
“住嘴!”
“我不!”鬱晗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鮮血,然後冷笑道:“真是傻透了,娘,你還不知道嗎?早在他考上進士的那一年,他就有了紅顏知己,而且還有了孩子。”
“什麼?”
鬱夫人向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用力搖頭,發瘋大吼:“我不信,不信!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鬱晗突然仰天大笑,“有什麼不可能的,他其實早就想甩了咱們娘倆,隻可惜他太虛偽了,早早說出糟糠之妻不下堂的話,還得到了當時上司的賞識,覺得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就提拔了他。因此他隻能忍著,裝著。而且他找的那個女人地位卑賤,如果娶了她,就會乾犯大明官製條例。沒有辦法,他隻能玩起了金屋藏嬌的把戲。娘,都這麼多年,你還不清楚嗎?”
鬱夫人徹底傻眼了,她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淌。她曾經擁有一切,雖然兒子不省心,但是她無比滿足,覺得完全可以接受。
可事到如今,短短的時間內,她的一切都被拿走了。
“老爺,這,這是真的嗎?”
鬱新深深歎口氣,“這都是孽啊!”
話到了這裡,什麼都不用說了,鬱夫人眼前一黑,徹底昏迷過去。鬱晗和鬱新這對父子,怒目而視,彼此都恨不得吃了對方。
柳淳本想查戶部的貪墨,查漕運的問題……可他萬萬沒有料到,竟然查出了一場家庭大戲。
咱們嚴肅點好不,這是曆史文,不是宅鬥啊!
柳淳在心裡瘋狂吐槽,他隻能擺手,讓吳中暫時看管鬱新,然後他把鬱晗帶到了一旁的房間。
這個安排很好,充分運用了田忌賽馬的機巧,以柳淳的老辣機敏,對付鬱晗,還是綽綽有餘的。
父子倆,攻克一個,剩下的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招供,我什麼都說。先生……能這麼稱呼您嗎?當年在學院聽先生講課,我心向往之,隻可惜不能追隨先生左右,我,我被害了,是鬱新那個老混蛋,老匹夫害了我!他自私自利,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我就想不明白,朝廷怎麼才把他抓起來啊!”
柳淳聽得嘴角抽搐,這還是父子嗎?
怎麼這家夥比誰都盼著他爹倒黴啊?
“鬱晗,你想說什麼,隻管說吧。”
鬱晗用力點頭,“先生,我對你絕不會隱瞞的。我說的都是真的。當年老匹夫考上了進士,就遇到了一個青樓女子。她才藝無雙,尤其善於山水畫,幾次接觸下來,老匹夫就神魂顛倒,恨不得立刻把她娶回家裡。可他有心沒膽,就隻能拖著。可拖來拖去,女人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他騎虎難下,這時候有好心人突然出來,拿了三萬兩銀子,幫著女子贖身,還置辦了一個院子,讓女人居住。”
“好在女子也不要名分,就給老匹夫生下了一個兒子,從此之後,老老實實,當老匹夫的外室。”
說到這裡,鬱晗突然笑了,“先生,你是不是覺得老匹夫的運氣太好了?”
柳淳不置可否,鬱晗卻哈哈大笑起來,“老匹夫栽了,徹徹底底栽了,不光是那個女人,還有出錢幫忙的貴人,全都是白蓮教的人,對了,還有個名字,叫做名叫。那個女子姓彭!”
“彭?”
“嗯,據說是彭和尚的後人,不過是個假的。”鬱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老東西謹慎了一輩子,演了一輩子,卻沒有料到,他最喜歡的人,竟然在欺騙他。
“先生,那個女子根本不是什麼彭家後人,說不定跟彭和尚半點關係都沒有。她隻是被安排接近老匹夫的,沒想到老匹夫那麼容易上當,他真是太傻了。哈哈哈!”
鬱晗咧嘴狂笑,半晌,他才道:“先生,你或許在鄙視我,身為父子,為什麼如同寇仇?師父,你不知道,鬱新為了保持他的清高形象,竟然故意讓人把我給做掉。本來弟子是雞鳴山學堂的高徒,我也有機會做官,實現胸中抱負。像其他師兄弟一樣,追隨先生,做一番功業。”
“可惜啊,我的功名讓老匹夫給毀了。最初我覺得他隻是自私清高罷了。可我後來才知道,他竟然替那個賤婢生的孩子,偽造了戶籍,以軍戶子弟的名義參加科舉,如今已經是地方知州了!”
“先生,你說弟子該怎麼辦?弟子能怎麼辦啊?”鬱晗用力捶打桌子,拳頭青紫,嘴唇咬破,他淒涼苦笑,“我的夢沒了,什麼都沒了。老匹夫隻準許我吃喝玩樂,他是把我當成了廢物啊!先生,你告訴我,世上有這樣的父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