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當此之時,唯有殿下能力挽狂瀾了!”大學士胡廣跪在了朱高熾的麵前。作為朱瞻基的現任老師,胡廣覺得他有希望說動朱高熾。
“胡先生,你想讓我做什麼?”
朱高熾靠著寬大的太師椅,幽幽說道。
胡廣跪爬了半步,磕頭作響。
“殿下,這段時間以來,朝局動蕩,大事不斷發生。如今百官下獄,朝廷政務很多沒人處理。尤其是戶部,執掌天下財賦,如今儼然一座空衙門。如果不儘快恢複秩序,整個天下就要大亂了!”
“臣非是要替那些貪官汙吏說話,臣也恨不得殺了他們,以解心頭之恨。可臣以為,當務之急,還是把國朝天下放在第一位。貪官汙吏可以慢慢查,國事卻耽誤不得。臣一片拳拳之心,都是為了大明江山,還請殿下明鑒。”
胡廣說完,趴在了地上。他以為這番肺腑之言,能夠打動朱高熾。可哪裡知道。胖胖的太子殿下根本不為所動。
胡廣這一套,乍聽之下,是很有道理的。所謂大局為重,顧全大局,是在很多時候,無奈的選擇。
天子也是一個人,沒法跟一大堆人作對。關鍵時刻,也是要低頭的。
可朱高熾卻清楚,有些事情拖不得,更馬虎不得。
“鬱新執掌戶部多年,現在整個財稅體係已經爛掉了,每年數以億計的國帑民財,就管理在一群貪官汙吏的手裡,他們吸食大明的血液,中飽私囊,無惡不作。”
“尤其可恨,他們竟然跟明教勾結在一起,試圖弑君殺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想請教胡先生,什麼是大局?還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大的?若是連這種事情都能暫時放在一邊,那大明還有是非嗎?還有王法嗎?”
朱高熾像是連珠炮似的,質問胡廣。
這位博學多才的大學士竟然瞠目結舌,不知道如何回答。恍惚之間,他仿佛看到了朱棣附體。
“殿下,臣非是不明是非,袒護那些人……可臣以為處理國家財政,到底還是要靠那些人,不能因小失大啊!”
朱高熾冷哼,“放心吧,大明這麼大,能人輩出,賢才遍地。區區戶部運行,難不住我,更難不住父皇。”
胡廣腦袋嗡了一聲,陷入了徹底的淩亂。
太子殿下的話是什麼意思?莫非真有辦法,能夠取代戶部?既然戶部能被取代,其他的各部又如何呢?
要說起來,文官手裡最重要的一件武器,就是“大局為重”這四個字。
就拿現在來說,朱棣已經氣瘋了,必須要一查到底。
可查案子就會影響正常的公務運行,甚至讓戶部停擺。
沒有哪個國家能不依靠稅收活著。
要不了多久,天下就會大亂。
胡廣出麵找朱高熾,就是篤定陛下會妥協,他隻需要給朱棣找個台階就夠了。這家夥信心滿滿,可他萬萬沒有想到。
連朱高熾都沒法說服,他也太失敗了!
胡廣惴惴不安,一路失魂落魄,返回了內閣值房。
等在這裡的三位大學士更是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連續幾日,陛下都沒有召見他們。
作為天子近臣,幾乎每一天都要麵君,商討政務,一連三天沒有見到天子,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這幾天輔國公一直陪著陛下。如果所料不錯,陛下必定又有驚人之舉了。”金幼孜無奈道。
他隻能祈求朱棣能稍微高抬貴手,他們的小身板,可真承受不起啊!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們的祈求,朱棣下旨把內閣四位學士全都叫了過來。
朱棣的眼圈泛著血絲,可是精神頭卻十分充足。
“這幾天,朕和輔國公反複商議,要如何整頓財稅。朕總算有了一些心得體會。”朱棣欣然道:“朕打算全麵推行一條鞭法!”
“一條鞭法?”楊榮不解。
“就是將所有財稅田賦,統一折算成貨幣,朝廷收稅,隻收錢幣。如此以來,核算監督都會容易許多。像鬱新之流,更是無法借機斂財了。”
楊榮躬身道:“陛下聖明,隻是當下戶部空虛,新法要如何推行,臣還請陛下指點。”
朱棣哈哈大笑,“戶部空虛?這算什麼大事!”他扭頭道:“柳淳,朕把戶部的差事交給你們錦衣衛,可能擔負起來?”
柳淳笑道:“請陛下放心,錦衣衛一直以來,都在監督朝廷預算,還真有些粗通財稅的人才。”
朱棣又道:“瞧你這麼說,空虛的不隻是戶部,還有工部,兵部,你們錦衣衛都能挑起來嗎?”
柳淳道:“這就要看陛下的聖意了,隻要陛下點頭,臣等唯有勇挑重擔,當仁不讓了。”
朱棣欣然大笑,“好,錦衣衛果然是天子親軍,能替朕分憂。你們先把戶部的事情做好了,讓朝野上下,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