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說著。
他的聲音醇厚好聽,此時此刻,刻意壓低了幾分,帶著些淡淡的沙啞,仿佛有著蠱惑人心的味道。
他用膝蓋抵在了地毯上,抵住了她的身體。
就像是跪在了她的跟前,認罪似的。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這麼晚才來,不該那晚坐在門外抽一整夜的煙,我應該當晚直接破門而入,求小公主贖罪才是,不,不,不,應該是我那晚壓根就不應該是衝你發火,衝你摔東西,惹得咱們小公主受傷至此,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周世燕一邊仰著頭,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付一馨一字一句說著。
語氣難得一本正經。
那天一早回到公寓,看到從大堂入口至公寓玄關再至客廳處,一路蜿蜒而去的血痕時,周世燕這才發覺究竟是怎樣的觸目驚心。
付一馨一貫嬌貴,她一貫怕疼,連指甲蓋破了都得嚷嚷好幾天,那晚,卻光腳直在刀刃上行走,寧願忍痛成那樣,也要奪門而出,可見,是氣壞了,氣到失去理智了,氣到極致了吧。
周世燕這幾天但凡一合眼,不是夢到付一馨被綁架,被吊著倒掛在了尖刀堆上,就是夢到自己光著腳在刀刃上行走。
隱隱有些魔障了。
“所以,你看,我很快就遭到報應了吧?”
周世燕邊說著,邊拉下了臉上的口罩,瞬間,露出滿臉擦傷的痕跡。
周世燕一邊說著一邊將付一馨的手一拉,直接蓋在了自己的臉上,隻捧著付一馨的手,忽而雙目直直的盯著付一馨的雙眼,一臉哄求道:“跟我回家,好不好?”
周世燕單膝跪在了付一馨身下,如同神祗似的人,好似在此時此刻終於低下了高昂的頭。
恰逢此時,宋柔聽到客廳裡的動靜,很快端著一杯開茶走了過來,看到客廳裡這副景象後,宋柔嚇了一大跳。
鄭醫生在做什麼?
宋柔驚得杯子裡的開水都灑落了出來,疼得嘶嘶跳了起來。
周世燕微微偏頭朝著身後看了一眼,隨即,緊緊握著付一馨的手背道:“有什麼事情,小兩口關起門來解決,彆讓彆人看了笑話去。”
周世燕情深意切的說著。
身後宋柔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整個瞬間瞠目結舌了起來。
這是……這,這鄭醫生什麼時候大變活人,變成了周世燕呢?
然而,聽到周世燕這話裡的內容,宋柔頓時氣得忍不住口吐芬芳了起來。
所以,她成了看熱鬨的彆人?
靠,這是她家好不好?
然而,看到一代頂流巨星周世燕這會兒竟跪在了她的地毯上,跪在了女人雙,腿之間,宋柔是萬分詫異又瞠目,原來,哪怕是自小眼睛長在天上的天之驕子,在女人跟前,竟也卑微至此。
誰能想到,他周世燕惹怒付一馨的最終下場,竟是以一跪了結的呢?
嘖。
宋柔的三觀五官全都破滅了。
這一跪徹底打破了宋柔對他楚三少的所有印象和幻想。
再抬眼看去,看著兩人“爭鋒相對”卻又“親密相連”的對峙,宋柔全身瞬間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
良久,她端著手中的杯子退到了身後的吧台上,認真看起了戲來。
什麼小兩口?什麼回家?
嗬。
付一馨被周世燕這無恥言論一時噎住了。
誰的家?
那是她的家。
什麼小兩口?
他們之間半點關係沒有。
然而,付一馨此時腳上有傷,行動不便,對方看著亦像是個傷患。
付一馨竟一時拿他軟硬無法。
最終,付一馨隻麵無表情道:“周世燕,哪怕到了現在,你都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女怕纏郎。
若是以往,周世燕低頭至此,付一馨沒準早就心軟了。
然而,此時此刻,付一馨卻滿心疲憊,工作這般忙碌,她早已經無暇周旋其他。
這七年,這整整七年,都是忙碌的工作將她的人生填滿的,而不是他周世燕。
見付一馨緩緩閉上眼,連看都不再看他。
周世燕將付一馨的手貼在他的臉上,她連掙紮都懶得掙紮了。
周世燕雙眼瞬間一眯。
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好似要漸漸要脫控了似的。
他一動不動的盯著付一馨,不過幾秒之間,便已快速回神,周世燕雙目定定的盯著付一馨,忽而話音一轉,冷不丁道:“好吧,我坦白,其實……沈文菁是我弄回來的。”
周世燕這沒頭沒尾的一番話,聽得遠處宋柔雙目一睜。
付一馨似乎也微微一愣,良久,隻見她緩緩睜開了眼。
“好吧,付一馨,我投降了。”
周世燕一邊說著,忽而一邊掐住了付一馨的腰,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然後讓她穩穩靠在了沙發背上。
周世燕緩緩起身,一屁股坐在了付一馨身側,忽而將茶幾上的工具箱打開,拿起藥水,紗布,剪刀,再將付一馨的腳踝緊緊握著,重新擱到了他的大腿上。
周世燕一邊小心翼翼地替付一馨清理傷口換藥,一邊緩緩道:“這麼多年了,她沈文菁不就始終是你付一馨心裡的一塊疙瘩麼,七年前,你膽小,以至於七年後的現在,你還一直在逃,付一馨,說你是個膽小鬼,都高抬你了,但凡七年前你有本事多質問我一句沈文菁,我都不會在今時今日出此下策。”
周世燕一邊慢條斯理的說著,一邊緩緩給付一馨上藥。
刺激的藥物衝擊得傷口陣陣疼痛。
付一馨一時卷縮著腳趾,隻咬牙忍著。
周世燕見狀,忽而緩緩低下頭,朝著付一馨血肉模糊的傷口湊了去,隻一下一下輕輕吹著。
付一馨隻覺得半愈合的傷口又疼又癢。
撐在身側的手臂瞬間抓緊了起來,隻將沙發下的軟墊抓得皺巴成團了。
周世燕見狀,忽而再次將臉朝著付一馨的腳心上湊了上去,他堅硬的鼻尖一時蹭在了付一馨的腳心,瞬間刮蹭得付一馨腳心微微一抖。
付一馨咬牙抬腳就是一腳,直接朝著周世燕臉上踢了上去。
遠處宋柔默默移開了臉,心道:靠,這是我能看的嗎?
付一馨怕疼,更怕癢。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果真好手段,撩撥起人來,手段一套一套的。
付一馨有那麼一瞬間,不想再聽對方嘮叨下去了,隻覺得這是對方再次給她下的一個套。
周世燕從小到大就是如此,他高高在上,運籌帷幄,他喜歡充當獵人,整個禦闔庭裡的人全部都是他的獵物,尤其,是她付一馨。
她害怕他又挖了個坑,精心布局一切,就等著她往下跳呢。
然而,不知為何,心竟砰砰砰亂跳了起來。
隻覺得,好似有什麼在此時此刻要呼之欲出了。
好似,一旦錯過,所謂真相,她此後永遠都聽不到了似的。
周世燕見狀,勾唇一笑,半晌,捏著付一馨的腳,抹好藥,然後,將紗布輕輕貼在了她的腳心,一圈一圈纏繞了起來,與此同時,周世燕繼續一字一句引誘道:“原本是打算在殺青那天開始實施的,沒想到沈文菁提前一周回國了,也沒想到你受傷了。”
周世燕說到這裡,抬眼看了付一馨一眼。
卻在此時此刻,忽而停止了他所有高深莫測的長篇大論。
付一馨等了等,良久,忍不住眯著眼道:“你,你什麼意思?
周世燕這時舉起剪刀,挑眉看到付一馨道:“想知道?”
話一落,還不待付一馨回複,隻見周世燕舉起剪刀朝著付一馨腳上的紗布上哢嚓一剪,周世燕將紗布打了個結,隻輕輕摩挲著付一馨的腳,忽而一把將付一馨整個腳心握在了手心裡,隻抬眼衝著付一馨眯起了眼,字字引導道:“想知道就先跟我回家,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我今晚一字一句如實交待。”
話一落,周世燕忽而將頭上的防塵帽輕輕摘,隻目不轉睛的盯著付一馨一字一句道:“付一馨,我永遠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