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黎戴著舊報紙疊的小帽子, 伸長胳膊把黑板最頂上的粉筆字擦乾淨。
從粉筆盒裡挑了白色粉筆掰斷,橫過來壓在乾乾淨淨的黑板麵, 工整寫下‘歡迎各位家長’六個字, 再用紅色粉筆仔仔細細描了邊。
“周圍空的太多了, 應該再畫點花花草草吧?”陽黎退後兩步,根據整體效果提出建議。
旁邊文體委員連忙撲過來, “彆!你寫字就行, 畫畫交給其他人!”
“對、對!陽黎你寫的粉筆字真好看!”女同學說著挪過去,企圖阻攔陽黎, “背景那些粗活,我來做就行了。”
七班同學認識他三年,這位靈魂畫手曾經氣得美術老師憤怒改行, 從此去教體育的校內傳說,仍舊輝煌。
誰都不敢冒險,讓陽黎動筆, 用他歪歪扭扭的鬼畫符迎接眾多家長。
否則,家長看到黑板報,可能以為誤入某邪教組織。
“我也沒說要畫啊。”陽黎非常有自知之明, 清楚他的作品沒法見人。
即使如此, 老同學表露出的態度, 讓陽黎頗受打擊。
他放下粉筆蹭掉指腹的灰漬, 喪喪的問, “還有什麼要做的?”
“啊呀, 陽黎你寫的粉筆字真好看!”文體委員又誇了一次。
“對, 畢業之前你必須給我簽個名,我拿回家供起來!”負責畫背景的女同學跟著恭維。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陽黎那點沮喪,讓她倆誇張的態度衝散,開玩笑道,“我最近在研究肖像素描,你們要是喜歡…”
“不必了!”兩位妹子拒絕非常乾脆。
陽黎再次遭受打擊,玻璃心裂了條縫隙。
他剛要再說什麼,馮哲匆匆跑過來拍了把肩。
“阿七,去老師辦公室拿紙杯,等會要給家長倒水。”馮哲咋呼呼說。
“好。”陽黎應了聲,摘掉報紙小帽子,迅速往老師辦公室跑。
領班同學路過教室外,正巧撞見陽黎往外跑,好奇地跟七班熟人打聽。
“哎,陽黎也要參加大掃除嗎?”
“對啊,要接待家長,全班同學都有任務。”擦玻璃的女生探出腦袋,“左邊擦乾淨沒有?”
“乾淨了。”領班同學八卦兮兮的繼續問,“陽黎他都上電視了,以後要當大明星呢。怎麼還讓他做這種事啊?”
“你都說以後了,那種事情發生了再說。反正他現在啊,隻是我們班的同學。”女生換了塊玻璃繼續擦,滿不在乎的說,“再說了,陽黎都沒覺得自己有多特殊,外人瞎操什麼心?”
鄰班同學聽出他的諷刺,默默閉上嘴,灰溜溜離開。
家長會即將開始,有許多家長已經在外麵候著。
陽黎把紙杯擺在的桌角位置,馮哲提著大桶礦泉水跟在旁邊倒。
“阿七,你家誰來啊?”馮哲問。
“唔…”陽黎遲疑片刻,“我老師。”
馮哲繼續追問,“就給你補課那個?你老板?”
“嗯。”
“你老板還給你開家長會啊,他對你真好。”
“是吧?我也覺得他對我很好。”陽黎來到自己座位前擺好紙杯,縮回手便開始煩惱。
馮哲見他愣住,奇奇怪怪盯著陽黎。
“他要用自己的杯子喝水。”陽黎解釋。
麥彥辰是個金貴且麻煩的富二代,喝水吃飯用的器具都很講究。
陽黎聽小王阿姨提過一次,說他強迫症很嚴重,所以非常在意這種詭異的儀式感。
“哦!你老板很有錢對吧!”馮哲拎起水桶瞧了兩眼,“他肯定每天喝82年的依雲,絕對不碰便宜的水。”
“那倒不至於,他五毛錢的棒棒糖都吃。”陽黎替某位富二代辟了個謠,招呼馮哲繼續給後排家長倒水。
“那,你老板那邊怎麼辦?”老師都有職業病,特彆能叨叨,每次家長會起碼得開兩個小時。
這麼長時間乾坐著,陽黎老板那種大佬,肯定會發脾氣。
“我等會想想辦法。”陽黎朝自己座位上瞧了眼,輕笑著說,“沒關係,他耐性挺好,都敢教我數學了。”
向來沒有耐性的麥彥辰,此時坐在開了空調的車內,聽著腕表指針滴滴答答。
望著從學校裡蜂擁出來的同學,彥總的表情冰冷又煩躁。明明說好三點半舉辦家長會,結果在外麵等到四點還沒開始。
策劃家長會的校領導,難道沒有半點時間觀念嗎?
彥總手指輕扣方向盤,百無聊賴的追憶往昔,努力回想當年自己讀書時,學校開家長會的情景。
他冥思苦想,結果發現壓根沒有那種東西。
麥彥辰從小就讀於貴族私立高中,學費相當昂貴。
作為等價交換,老師對每位同學都格外上心。知道那些家長日理萬機,家校溝通便總以‘上門約談’的形式進行。
即使如此,麥彥辰的父母,十有**無法出席。
“我想起來了。”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普通家長會。
居然是作為家長出席,跟老師溝通偶像的學習情況。
世界還真是魔幻。
後兩節課要開家長會,大掃除結束,全校提前放學,隻留下幾個自願給老師幫忙的同學。
陽黎住得遠,反正要等麥彥辰接,乾脆申請留下打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