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知道, 曹烽在他起床前，就進來看過他，見他還在睡, 就安靜地走了。
曹烽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去學校比賽, 恍惚地跑步, 跑完馬小波用力拍他胳膊, 說乾得漂亮, 跑得真快, 他也呆呆的, 完全提不起精神來。
心裡胡亂地想弟弟的人際關係, 懷疑他身邊的每一個出現過的男性，小澈是不是被誰給帶壞了？
“曹烽, 你今天表現這麼好, 怎麼精神這麼差？是不是在擔心成績？”馬小波本來想表揚他，看見他狀態不好, 就說，“你等下來我辦公室, 英語試卷早改出來了，你拿過去發給班上同學。”
曹烽去了辦公室, 正好看見馬小波打開電腦, 開始調座位表。
他側頭去看了一眼，段語澈旁邊還是杜鵬飛的名字。
曹烽盯著電腦屏幕有幾秒, 好幾次猶豫, 想告訴小波老師, 讓他把自己換到段語澈旁邊。
最後都沒能宣之於口。
他寫了個程序，也試了幾次, 應該是管用的，但始終遲疑要不要用，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曹烽把試卷發了下去，甚至沒心情看自己考了多少分。
是前桌的賀恬恬轉頭看見他試卷上的130分，才“哇”了一聲：“你英語學這麼好？”
平時外教課、英語課，曹烽每次站起來講英語就會惹出笑話，誰也想不到他居然能考出130的分數！
賀恬恬又笑眯眯地說：“我隻考了89，哈哈，我有些題錯了，你能不能幫我講講？”
曹烽仿佛反應慢半拍似的，低頭看了一眼試卷，也沒有什麼反應。
賀恬恬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曹烽？”
曹烽這才回神，勉強一笑：“好，你那道題不會？”
賀恬恬指出幾道選擇題，都是比較簡單而經典的語法題，曹烽語法學的很好，看了眼就告訴她：“這裡有Only，不能用最高級。”
“Witch既指代人又指代物。”
“這個從句……”
他講得特彆快，好像很缺乏耐心似的，講完還問她：“聽懂了嗎？”
“懂了，謝謝你。”賀恬恬根本沒認真上過語法課，哪裡能聽懂這些，不過是找機會跟他說話而已，她眨了眨眼睛，“你今天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嗯。”他聲音有些沙啞，“昨晚沒有睡好。”
昨晚幾乎沒有睡著，為了不讓自己亂想，他還爬起來繼續挑燈修八音盒，早上起來臉上有胡茬，他也沒有剃，看起來頹得要命。
賀恬恬問他：“是有什麼事嗎？”
“是……”曹烽當然不願意把小澈的隱私說出去，他會保密的，可他的確需要彆人的一點意見。
他頓了頓，說：“我有一個網友，聊了有一段時間了，我們每天都聊，就……這兩天，我發現他好像是那個，那個……”
他難以說出那三個字來。
賀恬恬：“哪個？”
“是……同性戀，”曹烽強調，“他不是我什麼人，就是一個網友，可是我有點……”
“不能接受？”
“嗯……”
“覺得你的網友是變-態？”
“他不是變-態，他很好，我就是……不能理解。”曹烽幾乎露出了痛心的表情。
“所以你要怎麼辦？”賀恬恬說，“你要刪掉那個網友嗎？”
曹烽立刻搖頭。
賀恬恬說：“其實你不用這麼覺得惡心什麼的，我們年級就有兩個學生啊，她們就是那個。”
“男的？”
“女的，拉拉。”賀恬恬說。
“女的也……？”曹烽的表情更古怪了。
“這有什麼，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啊，曹烽，不要這麼老古板，我那裡有幾本日本的耽美漫，要不要借給你，你可以了解一下，你的網友不是什麼變態，他們這種群體，一出生就是這樣，基因決定的知道吧！”
曹烽點點頭。
“如果你接受不了，就刪掉你那個網友，或者你們也可以說開啊，不然聊天的時候老是這麼膈應，不是很難受？偏見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你沒有去了解。”
“你說的對。”曹烽好像被她說通了，吐出一口氣，然後笑了一下，從書包裡拿出一包脆香米給她：“謝謝你了。”
“沒事沒事。”賀恬恬彎著眼睛說，“同學友愛是美德。”
晚上又是看電影，這次曹烽沒有留在學校，他給馬小波說自己不舒服，然後就直接回家了。
家裡正在搞裝修，院子裡騰了些紙箱出來，門大開著，還傳來電鑽的嗡嗡聲。
發生了什麼？
曹烽背著書包進門，看見段語澈翹著腿，一隻長腿掛在沙發上，手握遊戲柄開著電視機打單機賽車遊戲。
曹烽一回來，因為分神，段語澈一下撞了車，GAME OVER，嘴裡爆出一句不知道是哪國語言的臟話。
哪怕聽不懂，曹烽也能從他的語氣判斷出他是在罵人。
“回來了啊？怎麼這麼早？”段語澈丟開遊戲手柄，側頭看他，“我爸為了你這個好兒子，專門為你搞裝修，把地下室改成工作室，高不高興？”
曹烽點點頭，嘴巴張了張，說了句：“我想回來看你，就請了假。”
段語澈愣了一下，然後嘴角微微揚起：“我好多了，上午去醫院正了骨，不過我明天要去看望周澤亮，所以我明天也請假。”
“……你要去看他？”曹烽語氣有些怪。
“他好像是真的生病了，每天都要去醫院換藥。”段語澈一開始以為他是裝的，就連周澤亮自己也覺得自己是裝的，結果一做檢查，居然倒黴到真的染上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