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拿了一雙筷子。”
“那就用我這雙,雖然用過,可以拿去洗一下,就不臟了。”
“我不洗。”曹烽怕他誤會,“一點也不臟,我……彆人的我不吃,你的我可以。”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在學校裡一起吃飯。
曹烽終於明白了有人作伴和獨來獨往的區彆,他晚上是和段語澈一起吃的,飯比平常更香,還多吃了兩碗,不用趕時間,一抬頭就看見他慢條斯理的動作。
放學回家,曹烽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郵筒看,他已經這麼做了快兩周了,早上看一眼晚上看一眼,養成了習慣,段語澈終於忍不住問他了:“你老是看郵筒做什麼,有人給你寄信嗎?”
“有。”曹烽看了他一眼,心想,弟弟多半是忘了那件事,他忘了給自己寄過明信片,可他卻一直記著,每天都在等待、期盼。在過去,寫信是他最開心的事,那是他唯一和外界交流的方式,如果他寫的信收到了回信,他會高興很久。段述民給他的回信不多,就一兩封,就是問他好不好,缺不缺錢,天氣冷不冷,就是這樣的信件,他始終珍藏著。
不過寫信這種古老的方式,在現代已經被淘汰了。
明信片是過了月考的那天周末收到的,曹烽打開郵筒,看見裡麵有東西,激動得不能自已,是一張烏鎮的夜景照片,背後就寫了一行字:“烏鎮很美,有機會帶你來,我們去看皮影戲。”
落款寫的是TOM.
曹烽第一次收到明信片,他拿回房間,放桌上,隔幾秒就看一眼,隨後提筆,在作文紙上寫:親愛的弟弟,認識你才不久,可是我感覺……
他認為自己文采不夠出眾,一邊寫一邊打草稿,翻開摘抄本看,這樣一封信,寫了一天。
曹烽沒有信封,便自己折了一個,把寫好的信紙裝進去,黏好,放進家門口的郵筒。
原想第二天早上,再打開郵筒讓弟弟看的,但是曹烽控製不住自己,夜裡快十二點了,突然一下爬起來,衝到段語澈房間門口。
弟弟房間的燈還亮著,他敲了敲門。
“進來。”段語澈準備睡覺了,看見穿睡衣的曹烽,“怎麼了?”
“不是什麼大事……”他斟酌著用詞,“外麵的郵筒裡,有一封信。”
“信?”他莫名其妙,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嗯……”曹烽看著燈光下麵龐柔和的他,“可能……可能是寄給你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怎麼知道是寄給我的?”
兩人去吃了烤肉,曹烽搶著付了錢,爭執了一會兒,段語澈實在爭不過,遂落敗。
他都聽段述民說了,雖然是段述民資助的學生,但段述民的扶貧工作做得廣,接近二十個學生,曹烽又不是唯一的一個,所以定期打過去的錢並不多,每月大約隻有五百塊。
段述民工作的廣商銀行屬於全國性的商業銀行,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成立,從成立之初起,段述民就在在廣商工作,打拚到現在實屬不易,工作非常辛苦,而且他十分拚命,這幾年頭發都白了不少。工資和績效獎金加在一起,如今年薪也超過了百萬。
隻是這麼多年過去,存款卻沒多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積極參與扶貧工作,不僅自己管轄的分行對貧困縣提供扶持,還單獨資助了不少的學生。
所以曹烽是真正意義上的貧困,窮、非常窮,段語澈猜想這家夥多半連內褲上都是破洞。
三百塊的烤肉對他而言可不是小數目。
下次還是請他吃食堂吧,他想。
第二天是周末,段述民休息,下廚的人卻變成了曹烽。
段述民周末起的也早,一下樓就聞到了青菜粥的香氣,非常詫異,問曹烽,曹烽說他問了門衛,知道附近有個菜市場,就去買了點菜回來。
段述民知道那家菜市場,很大一家,雖然比超市便宜,但足足有兩裡路,以前他開車過去買過魚:“你幾點起床的?”
曹烽說六點,起來後在晨光中跑步去了菜市場,買了菜又跑回來,前後花了一個多小時。
段述民對曹烽的手藝讚不絕口,立刻去叫段語澈起床吃玉米餅。
中午的餐桌上有煲的野山菌雞湯、清蒸魚、紅燒的牛肉,都是大菜,而且知道段語澈的口味,辣椒沒怎麼放。
段語澈想不到他這麼會做飯,比段述民做的飯菜好吃十倍,比外麵的餐館也不遑多讓。
段述民說:“下周周末,小澈也早點起床,和哥哥一起跑步去菜市場買菜。”
段語澈立馬搖頭:“我一周就休息這麼一天,還不讓我睡個好覺嗎?”
段述民批評他缺乏鍛煉:“你在學校,是不是也不愛去跑步?你們馬老師說你逃早操和晨跑。”
段語澈瞪大眼睛:“……我就逃了一次!”
就那麼一次,剛好被抓到了而已。
“還說你有不完成作業的情況。”段述民是昨天打電話給馬小波問了兩個孩子的情況才得知的。
段語澈不滿地辯解:“我哪有……我英語作業都交了的。”
“那就是其他科了?無論什麼科目,不做作業就是不對的,這是起碼的尊重,”段述民語重心長,“不過你們馬老師也說,說你上課認真聽講,這點很好,說你這麼聰明,要是肯認真學,肯定能成績好,他還表揚了小烽,說他學習很用功……”他說著說著,忽然萌生了個念頭。
段語澈心不在焉地聽著,聽見段述民問起他同桌。
“還行吧,成績跟我差不多。”他喜歡拉著同桌上課玩五子棋,他同桌雖然長得像書呆子,但性格倒不是,也陪他玩五子棋。
段述民琢磨著給馬小波打個電話,讓他把段語澈和曹烽安排在一起坐,又心想自己這樣會不會插手過多了,便決定先觀察一段時間,等他們考試過後再看看。
晚上,段語澈想起明天一大早有升旗儀式,接著想起了作業這回事。
他隻知道馬小波布置了作文,勾了幾道練習題,他周六下午就寫完了,至於其他科,他以為不做也沒事,畢竟其他老師也沒有他爸的電話——沒想到其他科老師會給馬小波說。
他鬱悶死了,抱著幾本練習冊穿過走廊,敲響了曹烽的房門。
敲了好幾聲,曹烽才開門,一打開,一股帶著水汽的熱意撲麵而來,段語澈睜大了眼睛。
曹烽身上就穿了個短褲,上身赤-裸滴著水,頭上還有點泡泡,詭異的有點可愛。
“對不起,我剛才在洗澡,沒聽見。”
段語澈說沒什麼,掃了一眼他,穿衣服也能看出來他身材不錯,但沒想到會這麼不錯。段語澈的視線從他勻稱的肌肉線條上掃過,在心裡不著邊際地想他揍人應該會很凶猛:“哦,你繼續去洗吧,我就是過來問你作業寫沒有。”
曹烽說寫了,身上的水順著滴下來,曹烽很怕水滴在地板上受潮,連忙說:“小澈,我先去把泡給衝了,你等我出來。”
段語澈點點頭,掃視這間客房。
彆墅是他媽媽還在世的時候買的,隻是媽媽還沒住進來,就去世了。
客房很少有人留宿,也隻是小姨偶爾來看望他才住一陣。比起自己的房間,曹烽的房間過於整潔,房間主人像是有潔癖一樣,東西都擺放得非常整齊,雖然也是因為他東西不多的緣故。
房間裡沒開空調,太熱了,段語澈找到空調遙控器,調到最低溫度。
曹烽很快就把頭上的泡泡衝乾淨了,正準備出去,發現沒拿睡衣。
前幾天逛街段語澈讓他買了兩套睡衣,一套薄一點,一套厚一點。
猶豫了下,曹烽打開浴室門,喊道:“小澈,能幫我找下睡衣嗎?”
“哦,在哪?”
“床上。”
段語澈掃過去一眼,說看見了。
睡衣折疊得很整齊,放在床尾,整齊得像是酒店客房服務整理的一般。
一開始他以為曹烽是很邋遢的那種鄉巴佬,現在才發現不是,實際上他很愛乾淨,衣服襪子都洗得很勤快,就是太節約了,衣服襪子穿破了還在穿,而且皮膚黝黑,這才讓人覺得他很臟。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