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百鬼蠱(七)(1 / 2)

二人先把男人的屍首拖出去焚燒,

任春見唐螢麵色難看,想到她方才說的話,難得心生同情,寬慰她道:“也不是凡個死屍就會屍變,我隻是說有可能罷了。”

這話她自己說得都有些心虛,世上怕是找不到比百鬼蠱更好的養屍地。

唐螢麵色凝重地點點頭,她解下腰帶的儲物囊,暗自深吸一口氣,便放出了傅蓮的屍首。

“這!”

她困於此地算算半月餘有,喜床上的少年屍首卻美貌依舊,發色烏麗,不但絲毫未顯腐壞,十指更是突出骨色的長甲。

彤紅的喜床給他蒼白的臉龐添了幾分不該有的生氣,少年玉容嫻靜,眉眼清豔,,詭豔未腐的屍身似是隨時會睜眼蘇醒。

隻見他胸口那處致命傷依然開著鮮潤的血花,像是幾刻前才死不久的新鮮屍體。

【妳妳妳怎麼不早說自己身上帶了一具屍體啊!!蕭家村那凶屍就是百鬼蠱養出來!妳還把屍變的屍體和那些靈珠混著……】

老樹皮這邊先叫起來,唐螢腦袋空白,一時半晌也沒仔細聽她在說什麼。

而對比唐螢震驚不語,任春卻目光微熱。

任家做為邪術世家,什麼包羅萬象的邪術都沾了一些,任春雖隻懂毛皮,但自小跟在親爹、親哥身後,也算是見識多廣,一眼就看出這具屍體並非尋常屍變。

她作勢要檢查傅蓮,翻開少年眼皮,果然隱有滲血,而鼻下不但沒有聞到絲毫腐臭,反而是一種新鮮血肉的腥氣,心下不禁大喜。

目露赤色,指如曲勾,血腥貫鼻,這是要進階成白屍的前兆!

大多數的屍變不過就長牙生指甲,不過低劣的行屍走肉,吸吸陰氣,撐一兩年不壞罷了,但眼下這具屍體雖然元神已失,但七魄未散,護住肉身不腐,丹田處更是隱隱有陰氣彙聚,堪比小型聚陰鼎。

此人怕是生來的資質極其特殊,生前也許泯然眾人,死後反倒可能為禍人間。

記得任二哥說過,行屍若成白屍,並吞噬足夠多的魂魄,便有機會煉成不懼陽光、火焰、無異於常人的屍魃,也就是傳說中的半身魔王。

世上有什麼比百鬼蠱更多陰魂幽鬼的地方呢?

任春心底打著小鼓,隻覺得如獲至寶。她想到自己若能煉化此屍為自己所用,要破這百鬼蠱簡直易如反掌。

她心底歡快地打著小算牌,已經想象自己帶著殭屍王美少年,揚眉吐氣回到黑水澤,但美夢正做著時,眼角卻火光一閃。

任春趕忙拉住唐螢舉起火燭的手。

“放開!”

唐螢麵色發白,她試著將火苗抖落到床被,最好是點燃整張喜床。

“妳先聽我說!”

任春眼捷手快,直接徒手掐熄了蠟燭。

唐螢驚怒不定:“我同門屍變了,我要讓他解脫!”

任春翻了翻白眼:“你傻阿?鬼有魂無魄,殭屍有魄無魂,鬼傷不了殭屍,殭屍卻可以吞噬鬼魂!你師兄是我們逃離此處的法寶阿!”

她瘋狂拉扯著唐螢的衣袖,活像是對方要掐死她親生孩兒一樣。

“我不會讓同門變成茹毛飲血的行屍!”

“妳放心交給我煉屍,我保證不會用他做傷天害理之事!”

兩女雖是煉氣,但任春做為一個養尊處優的邪修二代,早已煉氣大圓滿,這次出遠門便是曆練築基。她自覺已經很給對方麵子。對方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她也沒辦法。

唐螢看出任春眸中的威嚇,心下一沉,不禁苦笑,似要妥協道:

“我同門不是你們邪修的法寶,你要動他,大不了兩具屍體都給妳吧。”

任春一愣,見少女眸底無波,麵如死灰,明顯不是在開玩笑。

這是要同歸於儘阿。

本就隻是因一時急難勉強組成的正邪聯盟,如今二人都用難以理解的眼光看著彼此,似乎都覺得對方不配當人。

任春眼珠轉一圈,想到對方是九極門人,不禁冷笑道:“少分什麼正邪不邪,你們門下可是出了個屍解成仙的幽玄君。我們南蘆的煉屍術便是與其同出一脈!”

唐螢冷臉反駁:“那是太陰煉形術,彆把上古仙術和你們的邪術混為一談。幽玄仙尊死而後生,煉化乃自身神形,才得大道圓滿,從未害人煉屍。

當然,她不會說,在九極門的圓德榜,那位幽玄仙尊居於榜尾,其所修的太陰煉形術也沒能入經典閣,更彆說傳承子弟。

顛覆生死,違逆陰陽,如若不是幽玄前輩最後成功飛升,化腐屍為仙軀,怕也遲早會被打成邪修一派。

唐螢不認為自己一個外門子弟有資格對一位仙尊多做評價,他是先輩,理當受尊重,她斷不會讓他遭外人毀謗。

任春暗罵這正派修士暴殄天物,一根筋的腦袋完全轉不過來。她深深渴望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屍首,唐螢立刻一臉殺氣,挺身護在傅蓮的屍首前。

兩人的位置與方才的場麵完全對調過來。

“他為救我死,我絕不會褻瀆他的屍首,我們出去解決吧。”

唐螢不是開玩笑,渾身隱隱有靈力環繞。

任春的個性也不是好相與,真要鬥個你死我活也不是不行,隻是這次她卻罕見有些遲疑。

眼前這個正道女修個頭嬌小,模樣落魄,就連路邊的雜草都比她起眼,但任春卻不敢輕忽大意。

任家在北麓和南蘆的地位都十分特殊,任春看過各式各樣的人出入家門,有求善求惡、也有求因求果。而現在唐螢這副模樣竟讓她想起了一位油燈枯儘的元嬰女修。那女子麵色與死人無異,卻在最後一刻笑著給自己燃了魂燈,拖著仇人一同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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