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的話像落入池子的大石子, 殿內空氣頓時蕩出激烈的波濤, 眾人議論紛紛。
今日如若是端木寧本人說出口, 旁人隻會懷疑她是想阻攔選王儀式, 但眼下說出口的是白鳳, 是百鳥臣服之主, 霽國引以為傲的祥瑞。
“二殿下特地帶白鳳說這話是何意?”
端木寧此舉無疑是公然挑戰他的權威, 端木景深麵色一凜。
“白鳳雖然是我霽國瑞獸,但已經認了他人為主, 二殿下是想幫助外來修士乾預霽國政事?”
他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看著端木寧, 彷佛君王看著忤逆自己的臣子,儘顯上位者的氣勢。
隻是台下的少女眉頭一皺也不皺, 而是抬頸與他對望, 毫不客氣反駁道:
“攝政王都承認白鳳是我霽國瑞獸, 白鳳所言自然是於我霽國的福音, 如今正好就請眾人做見證,一試這帝珠真假。”
“二殿下太過胡鬨了!大司令已經開櫝,帝珠見光, 選王儀式容不得半分差錯阿!”
左丞相很快回神, 立刻大聲駁斥,他此言一出, 不少與南風交好的世家紛紛附和。
“是阿, 簡直胡鬨!”
“選王儀式可容不下中斷!”
“二殿下的確思慮欠缺。”
見表妹磨刀霍霍,丹熙這頭也不慌不忙地遞磨刀石,朗聲道:“左丞相難道是說白鳳在胡鬨?神鳥乃霽國祥瑞, 察覺選王有異,特來提醒。莫不是左丞相覺得神鳥會說謊?”
“是阿,白鳳乃霽國祥瑞,前來報信,理應重視。”
“帝珠真假比儀式更重要!”
“白鳳所言事關重大,攝政王殿下不可不重視阿!”
端木景深冷冷看著丹家起哄,不知不覺,對方已經在自己眼皮下培育了不小的勢力嗎?
他在看向台下另一個侄女,眼神冷得彷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端木寧像是沒感覺到端木宓擔憂的眼神,隻是神色泰然地與台上端木景深對視。
“就是容不得半分差錯,我才得知消息便匆匆趕來。我想無論是在座還是攝政王殿下,都無法承擔選出偽王的風險吧?”
“端木寧!”
端木景深麵色一變,左丞相暗罵不好,誰知道這懦弱的二公主今天發了什麼瘋,嘴巴一開就是滿滿的□□味,每一句都是踩在端木景深頭上跳舞。
【阿寧,妳與妳三叔皆是王儲,日後妳便將他視作一麵鏡子。妳三叔看似擅長謀略,但實則剛愎自用,狂妄自大,無法雅納諫言,最惱恨旁人質疑他,行事不知不覺便越發偏頗。帝珠怕是不會屬意一位把耳朵摀起來的國君,這便是他的要害,妳要引以為戒。】
端木寧看著端木景深明顯動怒的麵容,心底不禁輕歎:父皇,你隻把話說給我,而不是姊姊,可是早已經預料到今日之景?
是的,不能退讓,她太了解這位三叔,如若不觸及令其發狂的逆麟,那他就能冷靜如一條狡猾的蛇,輕而易舉擺脫所有困境。
“二殿下此言雖冒進,但也並無不可,既然有人對帝珠有所質疑,那就正好當眾開櫝檢驗。”
大司命開口,顯然是站在端木寧這邊。
端木景深陰沉著臉,一雙如鷹隼般的目光彷佛能在二人身上掘下血肉。
“帝珠真假的確事關重大,但選王儀唯有國君才可乾預,二殿下這是已經勝券在握了?”
左丞相不死心,端木寧卻毫無退卻之色,運籌帷幄。
隻見她微微退開,後頭一排整齊的步伐,數位玉女手持羽扇,外側有四排日牙尉亮出整整齊齊的雲頭刀,灼金的鎧甲圍住雪白的紗衣,如日月同天,組成一個壯麗無比的儀仗。
公主享有玉女服侍,日牙尉則是王儲專有,舉國上下能同時得玉女和日牙尉的唯有一人,那就是……
“恭迎聖駕!”
殿內眾人齊聲跪拜,如同百鳥朝鳳。誰叫這端木寧竟是將先皇牌座請來?!
中間的玉女手持一玉座,上頭刻著昊天玄闕青宣上帝,先前還振振有詞的左丞相直接閉嘴,趕忙跪倒在地,後頭跟著不少人連官帽都沒戴穩,也跟著急衝衝下跪。
哪怕是攝政王,此時也是拜伏在地,儘管袖下雙拳近乎刻進血肉,但對先皇的尊敬絕不能少。
端木寧便在眾目睽睽下,帶著先皇牌位走上台階。端木宓收回擔心的眼神,重新正視這個妹妹,微微朝她頷首。
萬事具備。
她在大司命麵前打開手上的木櫝,大司命眼底瞬間流光異彩。他不敢置信:
“這……是帝珠!”
“大司命莫要開玩笑,這世上豈會有兩顆帝珠!”
端木景深冷笑。但端木宓卻注意到,他離得很遠,完全沒有要上前查看妹妹手上那顆帝珠的意思。
事實上,端木景深的眼神像在閃避著什麼,是端木寧?還是帝珠?又或者……是先皇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