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紫薇宮已然陷入激戰。
攝政王亮出了撩牙, 人群隨即傳來了第一聲慘叫, 或從腰間抽出軟刃,或從案下捉出匕首,最後哪怕是端酒的侍女也抽下頭上的發髻, 台階下無數人馬開始自相殘殺。
“我小瞧妳了。”
端木景深麵色陰沉, 他經營許久的朝廷竟有一半通通倒戈, 和南風一方廝殺起來。
“攝政王應該稱呼朕, 為陛下。”年輕的女王掃過一地的血色,不慌不忙地擺玩著麵前的金麒麟,其口中的帝珠發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少女稍嫌青澀的臉龐。
端木景深第一次正眼看著這個小侄女,腦中罕見浮現出早已忘記的回憶。端木寧生來殘缺,靈資普通, 總是躲在青宣帝和端木宓身後,性子軟弱,毫無亮點。
因此, 當對方因修為困頓, 逃回霽國時,他不以為意, 甚至故意將日牙衛交給她既無後顧之憂,又能藉以收買人心。
麻雀就是麻雀,一輩子都不可能變成鳳凰。
但那個曾經不敢正視自己一眼的小女孩,此刻正站在自己麵前,淺色的眼眸是來自溫潤動人的明鳳皇後, 但其中包裹著金褐的瞳仁,銳利得發光,那是青宣帝冷酷的審視。
幼雛不可能永遠是幼雛,麒麟的孩子依然是麒麟,是他失算了。
恍惚間,端木景深又成了那個在帝王前俯首稱臣的少年親王,他故作風流,流連歌樓酒館,將嫉妒、害怕、野心通通化作香醇的杜康,一飲下腹,本該是一輩子的秘密……
【三弟,帝珠永遠不可能選擇你。】
【景兒,這片雲海是你可以展翅高飛的天下,帝珠又如何,是我紫瑤,選擇了你。】
是的,隻要瑤姑姑站在自己這一邊,他便什麼都不怕。
那個竭儘所能掩藏渴望的卑微少年消失了。
“竟然用一顆來路不明的帝珠就自稱陛下,飛鵷,妳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攝政王無奈苦笑,彷佛在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但瞬間釋放出來的威壓毫不客氣朝端木寧襲來。
“修為不可廢,妳畢竟是瓊女穀弟子,時間那麼久,也該回去孝敬師父了。”
端木景深在提醒端木寧,有帝珠又如何,他元嬰大能,端木寧想拿下他可不是三言兩語的事。不過男人話裡留下活路,隻要對方肯放棄王位,他可以放她回去瓊女穀。
“攝政王莫非當我等是瞎子?”大司命麵色沉重。
端木景深看著對方一雙異瞳,不禁歎氣,仰頭大聲道:“大司命代代相傳異瞳,隻需一眼便能分辯帝珠真假,但方才就連大司命都無法一眼確認,僅僅以先皇一滴血就定論帝珠真假,未免太過草率。何況我若非天選之君,這幾年霽國無災無禍,河晏海清,怎不見天道製裁?”
大司命對此人的厚顏無恥怒目相視。他十分確定端木寧才是帝珠所擇的霽國國君,但帝珠真假在霽國曆史上的確前所未聞,這滴血驗真之術更顯為人知,如今端木景深根基已深,便是執意以假帝珠篡位,一時間也拿他莫可奈何。
台階下的廝殺也沒有停止的跡象,看來僅僅以滴血驗真還不足以服眾。
“攝政王心有不服,也是理所當然。”
年輕的女王毫無驚慌之色,顯然早已料到這番結果。
她抽出腰間玉劍,劍身脫出劍鞘,發出宛如破殼後的第一聲清鳴,煞那間觸人心弦,台階下的廝殺停止了一刻,就連事不關己的白鳳也不禁心下一動,轉動腦袋看去。
“我挖出了南風菱的屍首,她所中的是一種名為地獄鴆的劇毒。”
少女聲音清澈明朗,穿透紛亂相擊的刀風箭雨,清晰傳入眾人耳底。
“此毒來自惡鳥鬼鴞,它吸食三魂七魄,就連元嬰大能輕忽大意,也可能中招。前些城內無魂屍首頻繁出現,便是此惡鳥所為,而放出惡鳥的,便是南風菱。”
端木寧手執玉劍,一字一句,步步進逼:
“當年父皇不幸隕落,竟招不回一絲魂魄,不久後,守護他的貼身侍衛也莫名慘死。我前些日子,掘出了其屍骨,攝政王殿下,你猜我發現什麼?”
端木景深收起所有表情。
他輕描淡寫:“我沒有興趣猜那麼無聊之事。”
語音剛落,男人迅速閃現在少女麵前,手成鷹爪,就要往其胸口掘去,但卻沒挖掘出半分血肉,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月牙琴擋在其麵前,棲鸞公主輕撥琴玄,端木景深頓時感覺到虎口發麻,五指不受控製。
端木景深瞳孔一縮。
端木宓竟已經結成元嬰!這對姐妹從頭到尾都在隱藏實力!
“帝珠真假尚未有定論,但弒父之仇,今日非報不可。”
端木宓依然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美貌,但一開口便厲聲道:“棲鸞奉新君之命,捉拿反賊清河王!”
隨著姊姊第一聲琴落下,妹妹也手執玉劍,兩個姐妹琴劍相合,朝端木景深攻去。
此時唐螢的處境與端木姐妹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