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2)

第44章

餐桌上擺著顧煬最愛吃的菜色,照舊是肉多菜少,幾盤青菜還是樊淵每天逼著顧煬必須吃的。

樊淵帶著顧煬坐在桌邊,給他用最小的勺子裝滿菜和肉,讓他拿著牙簽插著吃。

顧煬坐在樊淵左手邊,靠著樊淵的手臂,吃得臉頰鼓了起來,嚼啊嚼的,小嘴忙個不停。

他邊吃邊看擺在餐桌另一邊的小野花,小野花被樊淵插在了一個細白頸的花瓶裡,長長的莖、大大的花冠,怎麼看顧煬都覺得喜歡。

樊淵見顧煬吃飯還走神,動了動被顧煬靠著的左手,把顧煬往身前攬近一點,拿牙簽插了一塊菜花遞給顧煬。

顧煬正在那裡啃肉呢,看到樊淵遞到麵前的菜花皺了皺眉,一臉嫌棄,但還是聽話的張嘴一點點的吃掉了,吃完菜花還不忘邀功似的問樊淵:

“樊淵,你看那朵花好看嗎?”

樊淵看向插在花瓶裡的小野花,微白泛著紅的花瓣,花莖上幾乎沒有葉子,孤零零的頂著一個花冠,花瓣單薄的有點樸素,本是平日裡樊淵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小野花,此時卻覺得分外好看。

“好看。”

顧煬得到了樊淵的肯定,心裡更開心了,後背靠著樊淵的手臂向後蹭了蹭,一句“好看”就能讓他聽話的把樊淵喂過來的菜葉子都吃光。

吃完飯,顧煬主動把嘴巴湊過去讓樊淵擦。

擦完嘴立刻站起來跑向另一邊的小花旁邊,踮起腳尖看此時被插在小花瓶裡高高的花,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花冠的花瓣,怎麼看都覺得喜歡。

“你可真好看,不愧是我選中送給樊淵的。”

話落,不知道是不是顧煬的錯覺,他似乎看到這朵花的花冠動了動。

顧煬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時候,這朵花又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樊淵伸長連接顧煬脖頸鎖鏈的手腕,跟著顧煬一起站在桌邊,看顧煬對那朵小野花喜愛的不行的模樣,伸手戳了戳顧煬的小腦袋。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該學習了。”

說著就不容拒絕的把顧煬抱了起來,顧煬坐在樊淵的左手心,抱著樊淵的大拇指回頭跟那朵他在冬日裡辛苦采回來的小野花揮手。

“明天見。”

樊淵垂眸看手心裡的顧煬:

“不是送我的花嗎?我怎麼覺得你似乎更喜歡它一些?”

顧煬立刻搖搖頭,把軟嫩的小臉貼在樊淵的指腹上,聲音又小又堅定:

“既然是送你的花,自然要多照顧一下嘛。”

哪怕顧煬變小了,仍舊被樊淵抱去了書房學習,樊淵逼著他看了一套例題才帶他回臥室。

一回臥室,樊淵就帶著顧煬往浴室走。

顧煬臉頰有點紅,抿了抿嘴角,強裝鎮定的被樊淵抱去了浴室。

浴室裡,樊淵暫時解開顧煬脖頸上的鎖鏈,準備了一個小盆子,放滿溫度舒適的水,就開始扒顧煬的衣服。

顧煬趕緊拽著自己的衣服下擺使勁反抗:

“我自己來!自己來!”

樊淵鬆開手,退後一步,看著站在洗手台邊小小一隻的顧煬。

“你確定?”

顧煬使勁點頭,伸手比了下隻到他腰間的小盆子:

“這個高度我沒問題的!”

樊淵並沒有強硬的給顧煬脫衣服,隻是在顧煬說確定之後轉身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顧煬扯著自己衣擺的手立刻捂住了眼睛,偏偏手指劈開成了剪刀手,露出兩個眼睛繼續看。

樊淵脫掉襯衫,回頭看了一眼顧煬,轉身把浴室的簾子拉上了。

顧煬歎了口氣,絲毫沒有偷看被發現的懊惱,轉頭把自己扒光,邁著小短腿泡進盆子裡。

他舒服的倚靠在盆子邊坐著,周身被熱水包裹著,漸漸有點犯困。

迷茫間似乎聽到了稚兒一般清脆的聲音,那聲音似乎在他耳邊,又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需要我長大嗎?需要我開出無數漂亮的花朵嗎?”

顧煬沒聽清這聲音在說什麼,隻是聽到了“花朵”兩個字,下意識的點點頭。

“我喜歡花,送給樊淵的,好看的花。”

那稚嫩的聲音又說了什麼,聲音從顧煬耳邊遠去,像是竊竊私語,又像是詢問。

樊淵洗完澡披上浴袍,帶著一身熱騰騰的水汽出來,就看到白花花的小顧煬泡在小盆子裡,眯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模樣。

他走過去,拿過牙膏擠了點在小指指尖上,湊到顧煬唇邊。

“張嘴。”

迷蒙中的顧煬聽到熟悉的聲音特彆聽話,乖乖張嘴。

樊淵用沾著一點點牙膏的小指指尖幫顧煬刷牙,然而哪怕隻是小指對於顧煬來說也太大了,隻能在唇邊蹭蹭他的幾顆小門牙。

顧煬嘴裡感受到薄荷的清涼,立刻清醒過來,一看到樊淵,下意識的把兩條小短腿並起來,一手向下擋著自己,一手捧著樊淵的小指,嘴裡含含糊糊的說著話。

“樊淵……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樊淵沒理他,給他蹭了蹭小門牙,在手心接了把清水湊近顧煬,顧煬立刻把臉埋進樊淵手心喝了幾口水漱口。

吐掉嘴裡的牙膏沫子,樊淵又捏了下顧煬的臉頰。

“張嘴。”

顧煬張嘴,露出幾顆小白牙。

樊淵又捏了下顧煬的臉頰,繼續命令:“張大點。”

顧煬就努力張大嘴,樊淵低頭仔細看顧煬嘴巴裡麵的幾顆大牙,確定沒有蛀牙這才捏著顧煬的下巴讓他閉嘴。

“明天給你定做適合的小牙刷。”

顧煬無所謂地點點頭,小盆子裡的水漸漸變涼,他打了個小噴嚏。

剛打完噴嚏就被樊淵從水裡抓出來包進乾燥柔軟的毛巾裡來回揉搓,搓乾了換個乾淨的毛巾給顧煬包得像個蠶寶寶似的,這才捧在手心裡往臥室走。

顧煬被樊淵伺候的昏昏欲睡,被樊淵包成個毛巾團子也懶得動,躺在樊淵的手心裡舒服的打了個哈欠。

沒等走到臥室呢,就在樊淵的手心睡著了。

樊淵看著躺在他手裡已經熟睡的顧煬,小心翼翼的把他從毛巾裡抱出來,放進被子裡,又把鎖鏈重新扣在了顧煬脖頸上,這才躺在顧煬旁邊,左手攬著顧煬到胸口,關上燈,也閉上了眼睛。

顧煬貼著樊淵的心窩睡的很沉,睡夢裡覺得身體有點熱,似乎有什麼力量從周身逸散出去。

餐廳裡,被放在桌角、插在小花瓶裡的小野花在黑暗中,慢慢舒展開花冠。

隻見它的花莖慢慢伸直、伸長,無數根莖從花瓶裡蔓延出去,攀爬過餐桌、伸向地麵,無數的根須快速生長著,順著地毯慢慢向樓上攀爬,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睡在樊淵胸口的顧煬突然小聲哼唧了幾聲,額角慢慢滲透出汗水,黑發濕漉漉的黏在臉上,小手也抓緊了樊淵胸口的衣服。

樊淵立刻醒了過來,打開床頭燈,看向趴在他胸口的顧煬。

顧煬雙手緊緊揪著樊淵的衣服,渾身都有點抖,就像是累極了的模樣。

同時,窸窸窣窣的聲響從門口傳來,細長的根須穿過門縫,纏繞上門把手向下按壓。

“哢噠”一聲,臥室的門開了。

走廊裡漆黑一片,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

樊淵把顧煬捧在手心,另一隻手從床頭櫃翻出小刀握在手裡,盯著攀爬上臥室牆壁的根須,渾身緊繃。

然而那些根須似乎對樊淵毫無興趣,它們認真的生長遍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從根須上長出綠色的花莖,花莖快速繁殖出一個個小小的花苞,花苞又一個個破裂開,綻放出微白泛著紅的花朵來。

從生根、成長、結花苞、開花,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幾分鐘內。

樊淵眼睜睜的看著房間四周被無數的花朵覆蓋,瞬間成了個名副其實的花房。

顧煬在這時緩緩睜眼,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呢,小手先下意識的去抓樊淵的手指。

“樊淵,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好累。”

顧煬一手按著樊淵的指尖,一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慢吞吞的坐起來,開始打哈欠。

哈欠打了一半就停住了,目瞪口呆的看著開滿了整間屋子的花朵。

“這是……怎麼回事?”

樊淵已經放下了小刀,捧著顧煬到麵前,看到顧煬眸中似乎有一閃而逝的綠色光芒,樊淵心中有了些許猜測,指尖揉了揉顧煬汗濕的小腦袋。

“你不知道嗎?這一切或許與你有關。”

顧煬微微瞪大眼睛,小腦袋四處亂晃,不停的看著這些紮堆生長的小花,還有那些爬滿牆壁的根莖和綠葉,覺得不可思議:

“我?與我有關?怎麼可……”

最後一個字被顧煬吞進了肚子裡,他突然想起來,在《拇指姑娘》的童話裡,拇指姑娘可是從花朵裡生長出來的,雖然他隻是變小了,卻沒有從花朵裡生長出來,但這個童話仍舊給了他可以控製花朵的能力嗎?

顧煬還是覺得這一切太過魔幻,抬頭傻呆呆的看著牆上麵的花。

他回頭看了眼麵容鎮定的樊淵,深吸一口氣,向牆壁上密集的花朵抬起了手。

“如果是我讓你生長的話,就把你的花送我一朵。”

話音落下,不消片刻,立刻有一根翠綠的花莖蜿蜒過來,探出枝頭伸向顧煬,花莖上立刻分裂出一個小小的花苞,花苞在瞬間綻放出新鮮的花朵,花朵一開,立刻自己從花莖上掉了下來,砸在顧煬的手上。

那花朵很大,顧煬用雙手才捧住。

他回頭無措的看著樊淵,似乎對自己的能力感到了慌張和害怕。

樊淵用指尖緩慢的揉著顧煬的後背,一下又一下,輕柔而緩慢。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顧煬捧著花朵,坐在樊淵的手心裡,心臟因為害怕而紊亂的心跳漸漸趨於平靜。

他看著樊淵平靜的臉,輕聲問:

“樊淵,你就不怕我害你嗎?”

樊淵的黑眸靜靜的看了顧煬幾秒,突然勾起指尖拽了下連接顧煬脖頸的鎖鏈。

顧煬被鎖鏈帶著往前,高高揚起脖頸。

樊淵的指尖輕輕捏著顧煬小小的脖頸,這麼小、這麼脆弱。

“到底是我該怕你,還是……你該怕我?”

顧煬抬頭怔怔的看著樊淵,突然站起來,一頭紮進樊淵懷裡,小小一隻死命的扒著樊淵蹭。

聲音模糊的從樊淵懷裡傳來:

“我才不怕你,你是全世界、不,全宇宙,最最最好的樊淵!我為什麼要怕你!”

樊淵指尖揉了揉顧煬的後腦勺,把他的頭發揉得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