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陸醫生準時出現在晏家庭院。早就等著他的劉助理朝他點了點頭,便領著他上樓。
裝潢奢華的彆墅裡落針可聞,陸文箏下意識地注意起了腳下,以確保自己沒有發出腳步聲。
無論來了多少次,這個地方都是那麼讓人壓抑,他不知道住在這裡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早就把這份工作辭掉了。
可惜沒有如果,他知道從第一次踏進這所彆墅起,自己就再也沒有辭職的自由了。
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曾經他也試圖查探過那個人的身份,可惜才剛剛出手,就被警告了,餘下的一切,隻能讓他憑空猜測。
這邊的彆墅住的都是有錢人,但那些人都把這裡叫做莊園,奇怪的很。
據說是因為一百多年前,這裡的確是個莊園,主人還是個有著爵位的外國人。後來土地被國家收回,就落到了謀個國有機構手裡,國有機構效率低下,三十年還前發生過一次爆炸,死了很多人。從此之後莊園就被荒廢了,一廢就是十幾年,後來被財閥買到開發,建成了彆墅區,專門賣給有錢人。
但是這些所謂的有錢人,也不是人人就能住進來的,誰能進來誰不能進來,還是有個說法的,不然彆墅空著也不賣給你。
莊園主人至今不知道是誰,但是陸文箏猜測,可能和自己的病人有關係。
是的,陸文箏是個醫生。
他之所以每周都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給自己的病人看病。到其實說是看病,每次來了,也隻不過是做例行檢查而已。
病人姓宴,才二十來歲,身體器官全部病變,幾乎看不到痊愈的可能性。
陸文箏建議對方住院治療,卻從來得不到回應,那個年輕人,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體究竟還行不行。
他不懂他的想法,那麼年輕,風華正茂,金錢權勢全都有,卻對生死毫不在意。
不,或許也不是好不在意,而是……無能為力?
陸文箏也說你不上來那種感覺,他隻能猜測,或許對於自己的病情,對方其實是心中有數的。每周約見自己的例行檢查,大概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作為醫生,他不認同對方這種消極的態度。可是介於自己人微言輕,他也知道,自己並沒有左右對方想法的能力。因此隻能做好分內事,等著被辭退,或者,等著對方死。
胡思亂想之際,劉助理已經停下來了。
陸文箏下意識地跟著聽了腳步,便聽對方說道:“陸醫生,到了。少爺就在裡麵,請你進去吧。”
陸文箏說了聲謝謝,理了理衣領,這才推開了門。
宴陵西坐在窗邊,手裡翻看著一本厚厚的不知道什麼名字的書。
他麵容沉靜,帶著一股超凡脫俗的漫不經心。大概是因為常年得病,使得他身材看上去有點纖細,明明已經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卻一身的少年氣。
那白皙的皮膚像是終年不化的積雪,白的很不健康,但是除此之外,任何人在他的身上,都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缺點。
他發色偏棕,清爽又柔軟,勾勒出一個對於男人來說稍顯柔和的輪廓,立體的五官,精致到不太像個真人。
最重要的是那雙深若寒潭的眼睛,不明真相的人看著他,會覺得那雙眼純澈如同不知世事的嬰兒,但接觸過的人才知道,那不過是看遍世事的波瀾不驚。
“宴先生。”陸文箏規規矩矩叫了一聲。
“坐。”
男人說了一個字,並未抬頭,依舊專心看書。
陸文箏在沙發上坐下,安安靜靜地等著,過了快半個小時,才見對方把書放下,道:“開始吧。”
陸文箏這才站起來,準備和他一起去醫務室。不料沒等他邁出腳步,就見剛剛起身的男人忽然一晃,整個人差點栽倒了下來。
“宴先生!”
陸文箏嚇了一跳,立刻上前想去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