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姆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 法爾拿不準這到底是因為憤怒還是被他道破後的羞惱:“誰假裝溺水了?!我就隻是——隻是睡著了!”
說完後奧姆自己也覺得這理由太荒謬根本站不住腳, 急忙扯開話題:“你叫什麼名字?我總不能一直用‘來自天上的王子’稱呼你吧?”
“法爾,法爾·沃洛克。”法爾主動伸出手, “來自阿斯加德,你也可以叫我巴德爾。”
“我知道你,光明神。”奧姆用全新的目光重新打量起法爾,在不像開始那樣抱著“人類全都糟糕透頂”的心態, 去看這個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阿斯加德人,即使法爾的金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 全身濕透多少顯得有些狼狽, 但奧姆依舊承認,“你配得上所有那些傳說裡的詞彙。”
然後他看著法爾遞到自己麵前的手:“這是在做什麼?”
“一種禮節。”法爾耐心等待,“握手可以表達友好。”
“阿斯加德人的嗎?”奧姆猶豫著把手放上去, 法爾覺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塊冰,他用另一隻手點了點奧姆的衣服——那似乎是一種鱗甲,法爾抽乾了其上的海水, 奧姆很不習慣地摸了摸自己變得乾燥的頭發。
“陸地人的。”然後法爾也讓自己的金發重新變得蓬鬆柔軟起來,“所以我在這裡是出現在傳說裡的嗎?我想聽聽你知道的我是什麼樣子。”
法爾將礁石也弄乾了, 清清爽爽地躺在礁石上一副要聽奧姆和他說說故事的樣子。
奧姆把手收了回來,他不喜歡陸地人的禮儀,但他對法爾充滿好奇——他可能要得到人生中第一個朋友了,為此他暫且還能忍耐。
他學法爾的樣子也躺下來仰麵朝天,天色還沒有完全暗沉下去,不過已經漸漸能看見有幾顆星星了。
“小時候, 我媽媽會說些傳說故事哄我睡覺。”奧姆的發型讓他平躺著有些不舒服,他用餘光瞥見法爾把雙手交疊墊在腦後,就跟著換了一模一樣的姿勢,“人們說阿斯加德的王和王後有一個小兒子,光明神巴德爾。擁有一頭柔軟細膩金沙般的長發,眼睛裡裝滿了七海最藍最美麗的海水,紅珊瑚一樣的嘴唇——”
法爾忍不住笑起來:“我相信這是亞特蘭蒂斯版的睡前故事了。你的母親一定很愛你。”
奧姆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我有個哥哥,同母異父的那種。”他的目光毫無焦點,“我母親亞特蘭娜是亞特蘭蒂斯的女王,我的父親奧瓦克斯是護衛隊隊長,但我母親對這門政治聯姻不滿,她逃上了岸,和一個寂寂無名的陸地人在一起生活了幾年,並生下了一個孩子。之後我父親還是找到了她,她不得不回國和我父親結合,有了我。所以她肯定從沒期待過我的出生,我想她更愛我那個素未謀麵的哥哥吧。”
“你哥哥住在這附近嗎?”法爾好像已經明白了什麼。
奧姆清了清嗓子:“我怎麼知道他……好吧我聽說他總是在這兒,會救助幾艘漁船之類的。”
“所以你假裝溺水是希望被你的哥哥救起來。”法爾說,“傳說有告訴你,我有兩個哥哥嗎?大哥是父母親生的,我和二哥是被收養的。據說我們關係不錯。”
“你是被收養的?哦,我沒有彆的意思,就是……”奧姆歎氣,“所以,家庭關係複雜是當王子的標配嗎?”
法爾被他逗笑了:“不是。這和你是不是王子沒什麼關係。”
“可我見過很多普通的亞特蘭蒂斯人,他們的父母會抱著他們說話,還會牽著他們的手。”奧姆說,“而我的父親,隻會告訴我,我是亞特蘭蒂斯的王子,我不能這樣,有失體麵。”
“這種時候你的母親怎麼說?”法爾問,“她聽起來很有反叛精神,應該有不同的看法。”
奧姆的眼睫垂下來:“她沒來得及告訴我她的想法。她死了。”
“……我陪你去找到你哥哥吧,當做是我無意破壞了你計劃的賠禮。”金發青年翻身而起,並把奧姆也順手拉起來,“你還知道什麼關於你哥哥的線索嗎?”
“我知道他的名字,亞瑟·庫瑞。”奧姆往左前方燈塔的方向遙遙一指,含混說道,“他和他的陸地人父親住在那兒。”
法爾又有點想笑:“這絕對是我做過最簡單的委托了,奧姆。”
亞特蘭蒂斯的王子再度紅了臉:“我才不要主動去見他!我知道這些隻是為了避開他!”他今天和這個陌生的阿斯加德人說的太多了,奧姆握緊自己的三叉戟往礁岩邊緣退去,“太晚了我要回王宮了,如果你還待在這個地方的話,我會找機會再來見你的。”
他身子往後一仰,像條魚一樣躍進了海裡。
又有點不放心地探出上身:“……你會在這兒吧?我們算是朋友了嗎?我照著你說的握過手了。”
“我們是。”
……
因為奧姆說這裡距離亞特蘭蒂斯的都城波塞多尼斯非常近,他能不驚動王宮守衛溜出來再在被發現之前回去,所以法爾就在附近租了棟房子。
能從窗戶看到燈塔的那種距離。
緬因州的維度很高,號稱一年有七個月都在冬季,從十月到來年四月都有雪。於是法爾在礁石邊等待奧姆時,往往一隻手提著油燈,另一隻手拿著一塊超大的浴巾。
沒幾晚他就被守塔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