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有?如實?質,關?衍下?意識回頭。
溫和?帶笑的眼對上一雙幽冷如深潭的黑眸,關?衍一愣,有?那麼一刻,他懷疑小九在吃味。
……可這個人已經不是喜歡他的小九了。
男人眸光微黯,嘴邊的笑容淡去,神色木然?的對顧九淵點?點?頭。
敏銳如顧九淵,幾乎即時就察覺關?衍心態的改變。
這種莫名的改變讓顧九淵心裡生出一股久違的不悅,隻覺得關?衍方才?的笑容過?於刺眼。
男人在乎他,卻硬擺出一副和?你並不是很熟的模樣,現在卻對一個陌生人笑得這般開懷。
什麼意思?
因為他忘了男人,男人就故意疏遠他?
顧九淵的視線過?於犀利,關?衍心尖發苦,難受得錯開眼。
他這逃避的態度使顧九淵體內真氣躁動得越發厲害,墨發錦衣的少?年白玉般的麵頰暈紅浮動,烈日下?,明豔儂麗,美得灼人眼球,可少?年身上威勢極重,傲然?冷絕,教人不敢生出絲毫褻瀆之心。
顧九淵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生氣這種情緒了。
少?時還未習武,任人魚肉就不說了,自從他內力大增,幾乎很少?有?能挑動他心緒的人或事。
記憶最深的一次是在比試中,對手因他容貌過?甚,不忍傷他,處處留情。彼時他年輕氣盛,深覺被侮辱了,氣惱之下?戴上麵具再?戰。可對方說他的臉已經深深印入腦海裡,實?在無法對美人揮劍相向,竟直接認輸!
這種對手占據少?數,他遇到的更多是好色之徒。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下?流-淫邪的目光、調戲玩弄的舉動和?少?時的遭遇一起時刻提醒他、鞭笞他追求更高的武學?修為。
最後,他用手裡的劍讓眾人記住他的名字,讓那些覬覦他美色之人心驚膽寒,可也讓眾人對他這一張臉記憶深刻。
世人對待皮囊的態度如此膚淺,對著一張臉犯蠢的行為他不敢苟同,是以他不喜彆人盯著他的臉看。
可也隻是不喜而已,這些人還不夠資格讓他生氣。
就如那日在他沐浴時闖進來的陌生女子?,對方迷戀他的皮囊進而對他生出齷齪心思此舉
過?於愚蠢,他不悅而冷嘲了兩句也並未真的動怒。畢竟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癡心妄想都不足以為懼!
眼下?,顧九淵能很清醒的感?覺胸中翻湧的陌生情緒是憤怒。
讓他生氣的無疑是關?衍差彆的對待。
這個男人把性命搭上也要去救他卻不願意對他笑一笑,對著外人就能展露溫軟的一麵,他無法接受!
尤其造成這種局麵非出自他的意願!
這種想法很幼稚可笑,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他也料不到自己會在意這種事情,可他現在就是在意了,還很在意。
隻保留前十幾年記憶的他也是他,他了解自己,那個時候的自己敏感?刺人,能讓自己敞開心懷接納的人絕不是什麼阿貓阿狗!
他這個人自傲又?自私,付出就一定得索取相對應的回報,如今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卻對他冷臉相待……
顧九淵極具壓迫性的目光從關?衍臉上挪到長臉雜役身上,刺骨的冰寒喚醒被美色迷住的神誌,長臉雜役猛然?回神,隻覺一股寒意從背後竄遍全身,四肢流動的熱血為之冷凝。
他不清楚顧九淵身份,可看到神隱教幾位長老和?護法口中直呼“教主”,追著顧九淵出來,又?齊刷刷跪在一塊,心裡一個咯噔,嚇得連忙雙腿跪地。
他曾聽聞神隱教顧教主俊美絕倫,武藝高絕,手中名劍藏鴻血染霜華,一劍驚風雲。可風采無雙的顧教主,一心沉迷練武,年近三十而未娶,無數江湖兒女為之歎息。又?聽聞顧教主身有?頑疾,不能人道,隻能醉心武藝,借此掩飾殘缺……
種種傳言一一閃過?,長臉雜役滿頭大汗,心裡極為忐忑。
——為何年近三十的顧教主變成這樣一位青蔥明豔的十六七歲少?年?!
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秘密?他會不會被滅口?!
僵硬的氣氛被一聲聲“教主”打破,看到沈飛白四人的出現,關?衍正準備鬆一口氣,可那道銳利的目光又?射了過?來!
顧九淵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你們認識?”
關?衍喉結滾了滾,不知如何回答。
他想要離開,可不認識路隻好找人問路,誰想居然?看見了做雜役打扮的劉師兄!
一問之下
?才?知道,原來離開合歡宗那晚,劉師兄帶著幾個雜役弟子?一直遠遠跟在他們後頭。沈飛白手下?欲把人趕走?,可劉師兄苦苦哀求,希望神隱教看在他的份上也收留他們。
因劉師兄提到他,手下?們便請沈飛白定奪。沈飛白從阿大口中證實?劉師兄等人身份,最後對劉師兄說,神隱教不收普通人,你們若想入教,隻能和?長工一般,簽用人文書,在教內做工,每月領工錢。
曆經被合歡宗欺壓戲耍一事,劉師兄幾人對習武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但又?怕再?遭到合歡宗迫害才?想著求神隱教庇佑。其實?他們也做好了被拒絕的心理?準備,畢竟他們身無長物,大名鼎鼎的神隱教憑什麼收留他們?
可沈飛白卻答應了劉師兄。
雖說也是做雜役,但做神隱教的雜役無性命之憂還有?工錢拿,還能近距離接觸神隱教諸位高手,就算學?不到一招半式,也能過?過?眼癮!
劉師兄等人喜出望外,忙不迭應下?。入教領了雜役的活計後,便認認真真乾活。
今日看見他,劉師兄歡喜之餘十分感?激他。他與劉師兄也算是共過?患難,得知幾人在神隱教安頓下?來,不由為幾人感?到高興。
……如果是小九,他自是很願意告訴小九這些,可他麵前的少?年卻是身份尊高的神隱教教主,他所做的那些事愚蠢又?可笑,不提也罷。
穩住心神,關?衍對上顧九淵深邃的黑眸,道:“我隻是向他問個路。”
他絲毫不提合歡宗,沈飛白奇怪的看他一眼,幫他解釋:“稟教主,這人曾是合歡宗外門雜役弟子?,關?衍公子?在合歡宗臨湖據點?認識的。那晚關?衍公子?拆穿合歡宗毒藥控人的把戲後,其與同來的五個雜役弟子?逃離合歡宗……”
顧九淵一直在看著關?衍。
男人眸光閃動,思慮片刻後竟決定敷衍他,反倒是聽了沈飛白的解釋後麵露窘迫之色,繼而垂眼避開他的視線……
這個男人不願提及為他所做的,是不想他為難,還是想和?他劃清界限?
教主罕見的冷著一張臉,柳長老觀他麵色豔如海棠,知他情緒波動厲害導致情毒發作,心中驚疑不定。
恢複記憶的教主居然?動氣了?還是為了一個男人?
柳長老扯了扯跪在旁邊的易護法的衣袖,易護法甩她一個凶狠的眼神。柳長老瞪回去,衝沈飛白抬抬下?巴,示意他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