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阿衍,但事實告訴我,阿衍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可就是這麼一個對自己有著重要意義的人卻在和你照麵後決定放棄你……”
顧九淵眼裡多了一絲控訴,清泠悅耳的嗓音沉下來:“失憶並非我所願,阿衍卻因此與我生分,甚至作出與我劃清界限的決定,阿衍覺得這對我公平嗎?”
關衍一愣。
原來是他誤會了?當初少年說的‘我失憶了’竟是這種意思?
“我進一步試探阿衍,欲弄清楚你我之間的關係,可阿衍還是沒有改變主意,我隻好用下策激惱阿衍……”
“中途阿衍發病,我因為武者本能出手傷了阿衍,可阿衍還是什麼也不說,第二日還不告而彆。”
“時間會衝淡一切,唯有刻骨的恨和刻骨的愛才能讓人銘記於心。”顧九淵眼睛眯起,目光陰鬱危險,“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想起阿衍,但我要讓阿衍記住我,如鯁在喉般記住我。”
“若是日後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以阿衍的秉性定不會棄我不顧,隻要阿衍來找我,我定能依靠蛛絲馬跡想起一切……”
這一番坦言聽得關衍驚詫不已,青年外表冷傲孤高,完全看不出內裡這樣陰暗偏激。
如果真如他所說,青年幾乎等於是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這是何等的信任?
一時間關衍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可怕?”顧九淵低聲問,望向關衍的目光黑沉沉的,“可這都是阿衍逼我的。”
“我能理解阿衍的顧慮,但不能接受被不清不楚的拋棄。”
“拋棄”這個詞重重砸在關衍心上,關衍瞳仁微顫,喉結急劇滾動:“我……”
我沒有?
不,他的行為的確和拋棄無異!
顧九淵起身,緩緩走近眸光不停閃爍的男人,抬手輕輕放在男人起伏不止的胸口上,語調很輕的說:“阿衍這裡受傷了會疼,我也會。”
關衍重重吞咽了下,嘴唇翕動:“抱歉……”
戾氣自眼角眉褪去,顧九淵薄唇勾起:“我用散功的代價向阿衍賠罪,阿衍就隻有抱歉兩個字嗎?”
關衍直視他,用目光詢問:那你想怎麼樣?
顧九淵唇角上揚的弧度擴大,似笑非笑地問他:“阿衍以為呢?”
青年的眼神並不如何炙熱,笑容也不露骨,可那一雙眼默默凝視他,把他裝進瞳仁裡,比起用言語直白的表達內心,更讓人無法招架。
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空氣變得輕快明媚,關衍可以很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他稍稍錯開眼,避過顧九淵的視線,可思來想去,沒能找到一個答案來回答顧九淵。
顧九淵見好就收:“嗯,如果阿衍還沒想好的話,阿衍可以慢慢想。”
說完,走回床邊坐下。“我累了,想睡了。”
看他神色疲憊的躺下床,雙手搭在小腹上,閉上眼準備入睡的樣子,關衍一陣恍惚,記憶裡滿眼倔強地霸占他床的少年逐漸長開,一眨眼就變成如今俊美無雙的青年的模樣。
忽然想到什麼,關衍麵上火辣辣的,垂在身側的手像被火舌舔過一樣,不住蜷縮。
他含糊的說了句‘有事喊我’就退了出去。
顧九淵掀開眼,目光落在男人不知為何燒紅的耳朵上,好看的眉毛高高挑起。
少年人易衝動,他是不是在這裡對男人做過什麼?
雜物間常年放置雜物,有股潮悶的氣味,顧九淵似無所覺,他側過身去,扯了張薄被搭在腰間,一時間呼吸裡全是男人的味道。
心裡沒有產生對陌生同性領地氣息的排斥,反倒有一種想要讓自己的氣息覆蓋過男人殘留在床鋪上的氣味的衝動。
隻要讓男人染上自己的味道……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情毒的後遺症,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顧九淵舔舔乾燥的唇,按下蠢蠢欲動的心。
沒有了情毒在作祟,如果他還是對男人抱有那種想法……
嗯,他看上的就隻能是他的。
眼簾再次合上,顧九淵放鬆心神閉眼小憩。
沒再聽到雜物間有聲響傳出,關衍鬆了一口氣,找了換洗衣裳輕手輕腳的去洗澡。
冷水從光裸的胸膛上滑落,關衍抹了把臉,感覺臉上的熱度降了下來,可心頭的煩躁還揮之不去。
他沒想過顧九淵會來找他,還是以這種決絕狠烈,根本讓他狠不下心拒絕的方式再次闖入他枯燥平淡的生活中。
這樣一個天之驕子,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把苦練多年的功力散儘,他憤怒其太過任性之外,說不震撼感動是假的。
對小九,他尚且能以少年經曆不足心智不成熟為由提醒自己堅守自我,可對上顧九淵,這人簡直就是想拽著他一起共沉淪!
叫人防不勝防!
他無法預測他還能做出什麼來……
暮色中,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飛快的朝關衍家掠去。
“就是這裡!”
女聲落下,著一襲豔紅羅裙的女子鞋尖一點,輕輕落在桂花樹上,麵頰薄削的黑衣男子則落在另一邊的樹乾上。
皺眉打量了眼眼前頗為老舊的屋子,男子將拇指和食指抵在舌尖發出一聲長嘯。
淒厲的夜梟鳴叫在寂靜的夜尤為清晰,片刻之後,眉眼懈懶的俊美青年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