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喬看到了“薑喬”。
中心一眾人也看到了薑喬。
初初成年的十八歲少女，巴掌大的小臉，帶著少見日光的病弱，皮膚蒼白到透明，像易碎的薄胎青花瓷。
此時，她手持小花盆，茫然的看著光屏，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那般無辜的模樣，讓人對她說話都不忍心大聲。
她望了光屏上的原始種綠蘿一會，低頭又看看手上的五彩進化種綠蘿。
隨後，眾人見她歪了下頭，邊思考邊撚起那片嫩綠的新葉觀察。
一瞬間，所有人心都提緊了。
“是吧？！那嫩綠小葉子就是原始種吧？！”
“嘶，我心臟狂跳，求求了一定要是原始種！”
“嗚嗚嗚嗚，這就是全聯邦唯一的希望！”
……
“薑喬小姐，”研究員悠悠發問，“請問你手裡的是原始種綠蘿嗎？”
伴隨問話，一道羽翅撲棱的暗影利，從中心頂樓飛出來。
薑喬抬頭看了眼，是隻大圓眼的貓頭鷹。
她收回視線，再次落到光屏上。
光屏裡，那張熟悉的臉，被喚醒的潛意識記憶，和在聯邦首都星出生成長的十八年記憶，相互交織閃回。
一時間，太陽穴突突的跳，頭又脹疼起來。
她確定自己是2099年，經曆藍星的太陽風暴，被氮凝冷凍的華夏火種薑喬。
同時，她也確定，在聯邦首都星十八年的生活過往，亦是真實存在。
這中間，時間跨度了三千年。
薑喬不知道，自己這情況算是輪回還是胎身穿越了。
或者，這就是老師所說的“新世界”？
大廳裡，有人大聲問：“薑喬小姐？冒昧問一句，你返祖的血脈是什麼種族？天賦是不是種植？”
血脈種族？種植？
薑喬疑惑，她這黑發黑眼的東方長相，華夏種族特征不夠明顯嗎？
研究員指著新葉又問：“這是你種植出來的？”
嫩嫩綠綠的新葉，呈卵狀長圓形，鮮妍色澤，油透發亮，和旁的五彩枝葉迥然不同。
那是，原始種綠蘿才會有的綠色！
然而，眾人期盼下，薑喬搖頭說：“它自己長出來的，不是我種的。”
眾人懵：“？？？”
什麼叫自己長的？
每個字都聽得懂，但這句話不懂啊！
研究員麵露沉思，表情越來越嚴肅。
他說：“薑喬，星際聯邦98%的人類，體內都有古藍星的返祖基因。”
“三千年前，我們失去了起源藍星。”
“現在，唯有藍星的原始種植物，可以撫慰我們的返祖血脈，讓我們的基因滿足，靈魂安寧。”
“如果沒有原始種植物，我們就是失去海洋的藍鯨……”
“無人例外，你也不例外。”
中心裡，每個人都感同身受。
“沒有原始種植物，我們的返祖基因時刻都在加速突變。”
“突變至畸變，返祖成異種，隻有放逐等死。”
“我哥哥是軍0人，去年被放逐到煉獄黑星自生自滅。”
“所以，求求了，一定要是原始種啊！”
……
這一刻，所有人看著光屏上的少女，以及她手上的綠色新葉。
每個人都如出一轍的，表情熱切、眼神狂熱。
那樣灼燙的情緒，像是地心岩漿烈火，太過瘋狂，連空氣都灼燒的扭曲了。
如此可怖！如此暴烈！
關乎生死，涉及存亡，他們寄托在她身上的希望，經不起破碎。
沉重的，狂熱的，不容她否認！
仿佛，她要是不會種植，那就是全人類的罪人！
薑喬心下一沉，不僅沒半點喜悅，反而覺得往前一步是無底深淵，退後一步是萬丈懸崖。
她進退不得，承認不得，否認不得。
一時間，整個中心大廳安靜的可怕。
咕。
撲棱，撲棱。
鳥叫聲和撲棱聲同時迭起，緊接著一道威嚴的嗓音傳來。
“我來驗證。”
貓頭鷹盤旋直下，一個俯衝飛到薑喬麵前。
雙爪落地，身形拉高，眨眼間變成一皮膚黝黑，滿頭亂發的中年人。
有人驚喜：“是德魯伊教授！”
薑喬愣了，貓頭鷹大變活人？
研究員問：“德魯伊教授，您種植了最後一株原始種綠蘿，請問這片新葉是原始種嗎？”
德魯伊沒說話，他從薑喬手裡接過小花盆，湊近細看，又點了點手腕上的光腦環。
光腦機械音：“掃描該植物基因圖譜，連接數據庫，對比原始種基因……”
眾人緊張的大氣不敢出，死死盯著教授。
“緊張死了，嗚嗚嗚連德魯伊教授都出馬了！”
“教授是聯邦公認的“第一種植大師”，沒人比他更了解原始種植物了。”
“德魯伊血脈是古藍星最親和自然的種族，教授還進化出了變形能力，他的驗證最權威！”
……
薑喬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不禁多看了教授幾眼。
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到返祖者變形，好像神話裡修煉成人的妖怪。
十分鐘後——
教授麵露遺憾：“這不是原始種，它就是再普通不過的進化種植物。”
轟！
眾人腦子一片空白。
教授歎息：“隻是，它長成了罕見的嫩綠色。”
轟轟！
眾人腦子都在隆隆作響。
他們茫然的看看教授，又看看薑喬。
那薑喬呢？薑喬是不是返祖出了種植天賦？
教授第三句話：“你身上血脈氣息很古老，但不具備自然親和力。”
轟轟轟！
眾人原地爆炸！
不具備自然親和力，那就不可能會種植，這是星際公認的。
所以，這一切都是誤會？
今天，星際最後一株藍星原始種綠蘿死亡。
今天，人類最大滅族危機降臨。
今天，每個人都很絕望！
磅礴怒火，挾裹被欺騙後的憤懣，在種種情緒增幅下，像噴湧的火山，急需一個缺口轟隆爆發出來。
於是——
眾人之怒！
眾人的憤慨！
眾人的憤恨！
不約而同的、同一時間的、傾瀉到了一個人身上——
研究員！
“是他！就是他拍的按鈕！”
“什麼傻逼玩意兒？基因研究院讓這種廢物來督查的？”
“敲你媽！老子畸變成異種前，也要先打死他！”
……
不用刻意，研究員也從中心眾人的臉上，察覺到熊熊怒火。
身邊那三名醫生，更是強烈譴責的盯著他。
研究員臉色唰的就白了，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愣愣看向薑喬，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薑喬回視研究員，黑瞳幽然深邃，她朝他緩緩勾起了嘴角。
立場反轉。
她眼前的困境，土崩瓦解。
但研究員的困境，才剛剛開始。
“薑喬……”研究員呐呐。
薑喬沒應，眼下她隻關心一件事。
“教授，”她狀若不經意問，“原始種植物，真的沒人能種出來嗎？”
“有沒有可能，”薑喬斟酌字句，“有些種族信奉民以食為天，所以人人都會種田？”
德魯伊教授搖頭：“聯邦現有返祖種族數千種，沒有人人都會種植的種族。”
所以，星際無人能種植原始種植物。
薑喬心裡咯噔一下，莫名生出不安來。
怎麼會沒有……
“錯了！都錯了！”突然，研究員大喊一聲。
他神色振奮，鏡片折□□光。
眾人就聽他說：“新葉雖然不是原始種，但不代表薑喬不會種植。”
如同迷路的人找到了出口，他衝到德魯伊麵前，抬手就比劃起來。
“教授你看，”研究員在模仿，“這是薑喬在記憶場景裡做出來的動作。”
“我曾見過您種植原始種綠蘿，這是和您同樣的種植動作！”
看完一套動作，德魯伊驚疑不定。
他看向薑喬，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薑喬收斂心神，小臉沉了：“研究員先生。”
獨屬少女的甜糯嗓音，在此時冷了幾分。
“剛才你看著我測試，”薑喬字字如冰，“我的分化數據你不清楚嗎？”
少女眉宇的病弱褪去，臉色仍舊蒼白，但那雙黑瞳鋒芒初露。
如同含苞待放的粉玫瑰，嬌嫩下是銳利的尖刺。
研究員眼神閃爍：“測測試沒完……”
這次，薑喬不給半點機會。
她往前一步：“你不清楚嗎？”
兩人距離很近，站立同框。
眾人就見，薑喬烏發黑眸，側臉線條精致完美，漂亮的像奢貴的霽紅粙瓷。
而圓框眼鏡的研究員，臉色蒼白掛著冷汗，白大褂還皺皺巴巴。
噠。
薑喬再往前一步：“你，不清楚嗎？”
風，平地生成，從薑喬腳下掠起，撩動烏色發梢。
研究員頭皮發麻：“薑喬你……”
“我？”薑喬立刻打斷他，黑浚浚的眼瞳直直看過去。
噠。
薑喬第三小步：“原來，你真不清楚啊。”
隔著半米遠，薑喬表情淺淡的站在那裡，沒再往前也沒說話了。
然，那風更大了。
啪嚓。
研究員白褂彆著的胸牌落地，發出清脆聲響。
他對上薑喬視線，隻覺一股無形的氣勢，突然從她身上爆發出來。
下一刻，他都沒反應過來，身體一晃，膝蓋一軟。
噗通！
當場，他就跪了！
眾人：“？？？”
教授離的近，震驚的看著薑喬：“這氣勢這血脈是……”
嘀！嘀！嘀！
分化中心瘋狂報警，比之前更刺耳、更急奏、更響亮。
警報：“SSSS級警報！檢測到帝王血脈！”
“全體醫生注意，帝王血脈……”
中心裡的人，測試的醫生們，全都發懵了。
什麼帝什麼王？
機械警報一聲比一聲響亮：“全體注意，當前中心最高級彆安全保障啟動中……”
“鎖定古帝王血脈的新生返祖者……”
“解析個人資料，上報數據安全部，上報聯邦軍部……”
“古帝王血脈的子嗣，姓名薑喬，年齡……”
“返祖種族未知，返祖值未知，種族天賦未知……”
“根據公約，提交二次體檢申請……”
“薑喬潛力評估：極優！”
……
薑喬？
古帝王血脈？
一眾人的視線，不自覺又落到了薑喬身上，光屏上更是高清特寫。
但見她那雙黑瞳，清清淡淡的瞥過來，隔著光屏所有人都一個激靈，渾身過電般顫栗。
一股被俯視感油然而生，膝蓋軟的止不住想跪。
那是，至尊高位者的凝視！
那是，帝王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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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瞳孔地震：“！！！”
分化中心死寂三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帝王！活的！”
“臥木曹臥木曹臥木曹！！！”
“搓膝蓋.jpg，弱弱的問，剛才你們膝蓋軟沒？是不是想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