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我！”
“五年之內,我能讓每個聯邦公民人手一株原始植物！”
五年！
人手一株、原始種植物！
這兩句話一出，方術震驚了，德魯伊教授震驚了。
星網直播前的無數聯邦民眾震驚了！
那幾秒鐘,整個星網上安靜無聲,沒有彈幕、沒有評論，甚至沒有人眨眼睛。
所有人都看著申屠，這位已六十來歲的種植師，前半生寂寂無名,可這幾天風頭無二。
甫一出現在人前，就是一手催生原始種植物。
那樣的手段，那樣的天賦,直叫人激動。
然,此時此刻才最是瘋狂。
分明兩鬢花白,但從他身上顯露出來的自負狂妄,睥睨傲視所有人。
他的目光，穿過直播攝像頭，像是和每一個人對上了。
“嗬,”薑喬低笑了一聲，黑眸幽深如古井,“真是傲慢到令人討厭……”
林幽表情很不好,握緊的雙手泛白,盯著申屠的眼睛裡浮起血絲。
申屠很傲慢。
但他那一手，效果很震撼。
狂妄的發言，加上現場催生的植物，不管是進化中還是作為展示的原始種子，都在那瞬間，發芽抽條長葉,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茂密生長。
須臾之間，整個種植協會頂樓，變成了五彩斑斕的植物海洋。
各種顏色的進化中植物裡，間或夾雜著翠綠的原始種植物，顯眼的宛如漆黑夜幕上的明珠。
方術震住了，他不自覺看向了德魯伊。
論種植，德魯伊是專業的。
然而，德魯伊教授朝他暗自搖頭，申屠的種植天賦，無人能及。
如果真如他所說，能在五年內，讓聯邦公民人手一株原始種植物，徹底解決返祖者的畸變危機。
那麼，任何人、任何組織都要為申屠讓步。
【申屠！申屠！種植協會給他！】
【五年之內，人手一株，此刻我點煙的手微微顫抖，這可能嗎？】
【我支持申屠入主種植協會！這麼多年了協會屁都沒種什麼，申屠跺跺腳，就催生出原始植物！】
【聯邦種植第一人——申屠！】
……
星網上，所有的輿論一邊倒，在申屠那樣做、說了那樣的話以後，無一人不支持他！
行政府的秘書長辦公室。
秘書長愣愣看著踢館的申屠，他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申屠說過的話，重新在他耳邊響起。
“既然選擇當一條狗，那就好好當狗，彆整天想著反咬主人……”
“反咬主人的狗，不是一條好狗……”
申屠，是條好用的好狗！
電光火石間，秘書長瞬息明白申屠的目的了。
“不！”秘書長死死盯著光屏，“他說的假話，他在騙你們！
”
“彆信他！都彆信他的話！”
……
申屠：“我會讓你們人手一株原始植物，從此遠離畸變的危險。”
“你們，”他的上半身微微前傾，似在專注的看著每個人，“不需要什麼黑星，不需要冒險去探尋那裡的原始植物。”
“我會在全聯邦的每一顆星球上，都種滿原始種植物。”
“你們的家門口，你們的庭院，城市的公園裡，甚至你們的床頭，全都種上原始植物。”
“古藍星的原始植物生態，將在星際聯邦重新複蘇。”
“你們每一個人，呼吸的一口空氣，都是原始植物的撫慰。”
……
這些話蠱惑又煽動，隻要稍微一腦補那畫麵，就令人新生向往，還激動不已。
當即，立刻有人將手裡的票投給了“支持”。
如今有了種植師申屠，他們很快就會領到原始植物，整個聯邦的生態都會發生變化。
的確，他們不需要冒險留著黑星，再去探尋那裡的原始植物了。
他們有自己的種植師，有自己的原始種植物了！
一時間，投票界麵上，“支持”啟動攻擊潮的票數，蹭蹭的瘋漲。
星網上，從眾的群體裡沒有理智可言，唯有少數人仍維持清醒。
【這是空頭支票！理智一些，不要被虛無的許諾迷惑了。】
【不要，不要投支持啊，我求求了求求你們，我的哥哥、丈夫還有孩子，他們都還在黑星上啊。】
【請謹慎選擇投票，畢竟您手裡的一票，關乎的可是無數人的生命。】
……
這樣的言論，夾雜在狂熱的評論裡，時不時閃過一條。
林幽咬牙：“喬姐，我們帶一波節奏？”
薑喬沒說話，但光屏上的申屠說話了。
他不緊不慢的說：“你們放心，我是愛護生命的環保主義者。”
“如果開啟了攻擊潮，我會向秘書長建議，先把黑星上的返祖者接出來。”
“有了我的原始種植物，再是高畸變者，畸變值也會降低，恢複成正常人回來和你們團聚。”
“煉獄黑星，”申屠臉上浮現嫌惡，“這顆罪惡的星球上，攻擊潮隻會清除畸變怪物以及異種。”
像剛才一樣，他直接畫大餅：“攻擊潮，絕對不會清除任何一個無辜者。”
他朝鏡頭伸出右手：“相信我。”
相信我。
簡單的三個字，卻有著重逾千金的份量。
秘書長大喊：“彆相信他！他就是個偽善的小人，卑劣的謊言者！”
“不要相信他！”
秘書長衝出辦公室，對外麵的助理團吼著。
他看到有人準備投票了，立刻衝過去死死抓住手腕，眼白布滿血絲的說：“彆相信申屠，他是騙子！”
首席助理猶豫的舉起一份文件：“閣下，可是您已經
簽署了調令文書()，擬任種植師申屠為種植協會的新會長()，並寄語希望他多種原始植物，為聯邦做出貢獻。”
聞言，秘書長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直勾勾的盯著那份文件，落筆的簽字，確實是他的筆跡和名字。
簽字時間，就在十分鐘前，他直接從光腦簽署的。
可是……可是……
十分鐘前，他連見都沒見過這份文件，更彆提簽字了！
偽造！
他的簽名也被偽造了！
一股寒意湧上心頭，秘書長整個人如墜冰窖，濃烈的恐懼感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被人操控了，像他的光腦一樣。
他再看光屏上的申屠，對方還在說：“我們的同胞，無辜的人，都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秘書長會先把人接回來……”
秘書長會先把人接回來……
恐懼，秘書長臉上浮起了恐懼。
他已經能預見，絕對不會有人被接回來。
煉獄黑星上的所有人、地下城、原始種植物，都將消泯在攻擊潮裡。
屆時，是他這個秘書長失職。
幕後的所有黑手都完美隱身，申屠是最善良最悲憫的種植師，壞人隻有秘書長一人！
秘書長臉色煞白，冷汗淋漓，從未有任何一刻，他有種被逼著走到了絕路的感覺。
沒有生路，沒有退路，甚至沒有半點翻身的可能。
秘書長完了。
……
投票界麵上，“支持”的票數瞬間高漲。
申屠第二招，讓最後一部分人也沒了後顧之憂。
本身，煉獄黑星在聯邦公民認知裡，就是混亂、無序、罪惡、黑暗的星球。
這樣的星球的存在，早已成為一種錯誤。
攻擊潮是清洗的手段，這麼一想，對煉獄黑星來說，開啟攻擊潮反而是一件好事。
再者，往後原始種植物將遍布整個星際聯邦，返祖者將在沒有畸變值升高的危險。
煉獄黑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旦這樣的信息，傳遞到星網上，就像一場無法遏製的瘟疫，以極快的速度感染每一個人。
於是，十分鐘不到，支持的票數和反對齊平。
反對的票數增長，幾乎緩慢到停滯。
林幽大驚：“喬姐，反對被反超了。”
她的手都在抖，又恨又急的剜著申屠：“怎麼會這樣？僅憑他幾句話，為什麼大家就信了？”
薑喬微微抬頭，一直看著直播光屏，那張冷白的小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主控室裡，寂靜無聲。
又十分鐘後，支持票數徹底超過利反對的票數，並且還在持續增長。
這代表著，聯邦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支持對黑星開啟攻擊潮的。
林幽的眼睛紅的嚇人，竹貳煩躁的抓了抓毛耳朵。
他看薑喬好幾眼，悶聲悶氣的說狠
() 話利：“喬喬姐，我們把這人暗殺了吧。”()
隻要申屠一死，整個聯邦就隻剩薑喬會種植原始植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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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低喝：“少出餿主意。”
氣氛凝重，像隆冬寒夜裡，驅散不開的冰霜。
嘀嘀。
正在這時，長生的通訊響了起來。
薑鏡和長生的全息影像，一起彈了出來。
薑鏡金絲邊眼鏡閃爍冷光：“薑喬，我收到你的消息了，我和長生合計排除後，篩選出六個勢力符合你的標準。”
那模糊不清的虛擬會議視頻裡，操控秘書長的人，是四道不同的身影。
這四個人所代表的勢力，有著兩條共同的標準。
一、至少存在千年之前，根深蒂固。
二、把控行政府，秘書長人選都是他們指定。
這兩點看似簡單，可要同時滿足並不容易。
薑鏡：“聯邦建立至今三千多年，其實有很多隱匿起來的勢力，除非聯邦遭遇重大事件，危急存亡，不然它們都不會主動出現。”
“聯邦研究院創始人，現在的院長金成所在的金家。”
“以軍工發家的元氏一族，這一脈的人很神秘，且全族從軍，聯邦曆史上，擔任過軍部元帥的元氏，就有十人之多。”
“星際聯邦由六位人類返祖血脈的英雄創建，如今隻剩下英雄路易斯尚存。”
“第四個，曆史上唯一一位剿殺過智人蟲族的荊棘夫人，這位夫人的家族至今保留母係氏族的規矩，聯邦的鏗鏘玫瑰。”
“第五個勢力，星網AI智能的創建者，無名氏。”
“第六個勢力，首都星薑家。”
……
六個勢力裡，長生瞬間就排除了一個：“元氏隻在軍部發展，和行政府不對付，這個可以排除。”
胡說道：“我們考慮過這個可能性，但不確定性太大，元氏一族出元帥，實力都很強悍。”
聽聞這話，長生的表情古怪起來。
他支吾了半天，脫口而出：“我家老大就是元家的人，他們家就隻有兩人了，都要絕種了。”
還強悍，真強悍老大就不會沉睡那麼多年。
所有人都看著長生，敖是元氏一族的人？
薑喬挑了下眉：“他本姓元？本名叫什麼？”
長生不肯說：“我不說，老大要削我龜殼，以後小薑喬你直接問他嘛。”
薑喬作罷：“那現在隻有五個勢力。”
研究院金家、聯邦創始人路易斯。
母係製度的荊棘夫人、星網AI創建者無名氏，以及薑家。
薑喬拉出一扇光屏，將這五個勢力寫在上麵。
隨後，她揚手劃去了薑家：“薑喬應該是馬前卒，被推到台前的勢力，薑仲掰不動秘書長。”
薑家一去，五個勢力裡剛好就剩下四個。
薑喬輕聲念出來：“研究院、聯邦英雄路易斯、荊棘夫人、
() 星網AI無名氏。”
四個古老的勢力，四個早已不在人前凸顯存在感的老牌權貴。
胡說神色嚴肅：“這四位很可疑，不過都是我們的猜測，還需要找到確鑿的證據。”
“不需要證據，”薑喬忽的說了句，“知道是他們就行了。”
她的視線對上胡說：“我不需要公道，也不需要光天化日的審判。”
薑喬的嘴角輕勾，黑眸裡帶出銳利的芒光。
眾人就聽她說：“我要的是目標清晰，我要的是真相，必要的時候血債血償。”
這才是，薑喬想要的！
“從現在開始，”薑喬指尖點過這四個名字，在光屏上激起一圈圈的漣漪，“長生重點收集他們的情報。”
長生點頭：“我手上研究院的情報最多，路易斯家在權貴圈還算活躍，荊棘夫人是母係氏族的家族，居住在北邊星域，和聯邦多有隔絕。”
“最神秘的是無名氏，”長生娃娃臉認真冷肅，“創建星網AI的無名氏，至今沒人知道他是誰，想必隻有訪問星網的主樞服務器才有記錄。”
說完這話，他看向了林幽。
林幽搖了搖頭：“潛龍係統對星網AI來說，就是非法入侵的病毒，我們訪問不了，除非星網AI主動放開權限。”
想要星網AI放開權限，這簡直比暗殺申屠還困難。
薑喬擺手：“無所謂，總還有三個勢力能收集情報，拔出蘿卜帶出泥，這三個跑不了，星網AI的無名氏照樣跑不了。”
“所以，”薑喬側開身，讓出投票界麵的光屏，讓薑鏡和胡說都能看到，“申屠就是他們推出來的劊子手。”
薑鏡和胡說看到，在申屠的鼓動下，支持的票數，超出反對一大截。
左上角不斷減少的聯邦總人數，反對票數幾乎停滯不動，與之相反的，支持的票數，再以均勻的速度跳動。
很多人支持開啟攻擊潮。
薑鏡驚訝：“怎麼會這樣？”
薑喬黑眸微眯：“這人有備而來，而且來者不善。”
胡說：“棘手、難纏，大小姐準備如何應對？”
薑喬彎眼眸笑了：“他玩畫餅開空頭支票，那麼我就將之實現怎麼樣？
實現？
眾人還沒明白這話的意思，胡說眼睛一亮：“好主意！”
胡說似想到什麼，表情一下就興奮了：“大小姐睿智！大小姐英明！這樣一來隻要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擇了。”
他的視線落在利申屠臉上，輕蔑冷嗤：“讓這種小人成為大小姐的對手，是我的不對了。”
說著，他的目光移到薑喬身上：“大小姐，這種錯誤我不會有下次了。”
“大小姐需要的東西，我全都會安排好。”
“請大小姐放手去做，最後的造勢務必讓屬下也參與其中。”
薑喬繃著臉，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長生一臉懵，用手肘懟了
竹貳一下：“聽懂了嗎？狐狸說的什麼意思？”
竹貳更懵：“？？？”
長生唾棄了句：“傻裡吧唧。”
竹貳：“……”
你不也沒懂！
信號不太穩定，重點的信息說完，薑鏡和胡說就掛斷了通訊。
林幽踟躕問：“喬姐，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支持票數是反對的雙倍，按這趨勢下去，他們根本就沒勝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