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我的男友是隻狗(完)(1 / 2)

腦袋是嗡嗡的疼,鼻耳落下的血漬在衣襟上留下深淺不一的鐵鏽色, 天光依舊明亮, 樓頂的血跡蔓延到身上, 宋渺渾身都是汙物,血、腦漿、泥土, 還有零落在地的花瓣。

一片淒慘。

她慢慢低下頭, 用力咬緊牙關,摁著鐘殷的脖頸,血還在流,隻是慢慢有止了的跡象, 她不敢鬆手,絲毫不敢, 因為心裡知道這血止緩伴隨著身體的冰涼,她的渾身都隨之發寒。心臟劇痛, 淚肆意橫流。

宋渺哽咽著,近乎絕望地想,怎麼還沒有救援人員來救他, 來救他們啊?

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她嗚咽著, 喉間哽塞,責備自己的無能為力,又將頭靠在他的腹部, 努力去聽心跳。

是不是周圍噪聲太大?

為什麼她聽不見了?

肺腑中像是被塞了塊巨大的、苦澀的石頭, 她整顆心往下沉, 沉到黑暗裡去,再難脫身,宋渺終於止不住發抖起來,她一瞬間茫茫然想了許多,可是腦袋裡又像是空了一樣,什麼都想不到了。

——呲。

一道奇怪的聲響,她含著淚,用力抵著身下那頭犬的傷口處,眼神迷蒙地看去,就看到樓頂上憑空出現了一隻趔趔趄趄奔過來的……金錢豹。

他一邊飛馳奔過來,一邊腳上打滑,好像是被地上的血跡弄得腳爪子濕漉漉,一點也不靈活的樣子。

金錢豹的身形十分英俊,流暢的肌肉曲線,漂亮發光的金色皮毛上點綴著銅錢大小的黑斑,他的眼睛烏黑如點漆,有著貓科動物驕矜傲氣的美好樣子。

然後,他呲溜一下——

打滑了。

咕嚕咕嚕地差點刹不住車,一整隻豹子直接滾到她身前兩米處,跌了個慘兮兮。

“……”

他的出場實在太讓人措手不及,宋渺滿眼的淚水嘩啦啦掉下來,又是哽咽又是無措地摟緊了懷中的鐘殷,生怕他對他不利,然而下一秒那隻出場十分不好看的金錢豹就踉踉蹌蹌地起來,從嘴巴裡吐出來一小個藥水瓶,喘著粗氣說:“快,喂他吃下去!”

看出宋渺震驚的神情,他豎起耳朵,粗聲粗氣:“我是他同事,就那個豹子!小豹子小豹子!”但目前這個非常大的豹子體型,一點也不是小豹子樣。

宋渺一下子明白了,她手忙腳亂地拆了那個藥水瓶,紫色的藥水,和她當初喝下的藍色藥水有的一拚,還沒倒進鐘殷的口中就能嗅到一股子的葡萄味。

“啊呀臥槽,大狗子咋變這麼慘了?”他瞧她嘴一撇又要哭出來的樣子,忙搖頭晃腦,“他不會死的,他命硬的很呢。”

薑葉梓滿心都是無奈,他看著麵前的女警察用力將藥水倒進鐘殷的嘴裡,然後一動不動地緊盯著,他望了望天色,太陽高照,陽光曬得他腦殼有點疼,這遍地倒人胃口的鮮血味也讓他難受得緊。

他匆忙地用嘴扯下脖子上掛著的通訊器,通知了特妖處的同事來收拾這裡的殘局,然後在宋渺一點也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直接把浴血的大狗子含在嘴裡叼著,然後含糊地讓她爬上來,“帶你們走。”

話說到這裡,他還很是粗魯地用尾巴卷了一下宋渺的腰,直接把她給薅到背上去,緊接著,如同一道閃電般,瞬間消失在了這棟樓樓頂。

*

“……嗚嗚。”

鐘殷疲憊地蜷縮在醫院病床上,迷迷瞪瞪間還小小聲地汪嗚,好可憐地嗚嗚嗚出聲,像是在做噩夢,淩風給他打了一針藥劑,嫌棄地把沾了滿身血的薑葉梓推到一邊去,“趕緊去我辦公室找一件衣服去衝個澡,你曉得你現在渾身毛都是血不?”

薑葉梓已經變為普通金錢豹大小,他機敏地瞧了眼坐在病床邊上已經暫時恢複鎮定,攥著拳頭滿臉蒼白的宋渺,懶洋洋地伸了個腰,說:“我知道了。”

“對了,白羽警官,你彆太緊張,”他舔了下爪子,炯炯有神的眼裡有點寬慰的意思,“鐘殷他每回任務都是這樣,不會出事的。”

淩風看出宋渺全身心都在病床上那隻神誌不清的狗身上,他手指抵了下唇,附和道:“不用太過擔心,讓他好好睡一覺就行。”

薑葉梓踩著貓步,晃著尾巴尖慢吞吞地走出病房,他一身毛油光發亮,雖然沾了血跡,但還是非常討人喜歡的貓樣,若是放在今日以前,宋渺怕是會忍不住上手摸好幾把,可是現在她所有注意力都在麵前狼狽不堪的鐘殷身上。

誰的原形更好看,誰的尾巴耳朵最好摸,都已經不是她所能關注的了。

宋渺趴在床邊,看著擁有銀灰色毛發,如星河散落人間般英俊好看的大狗,他脖頸上的傷口,在吞服下那一瓶藥水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但看上去僅有粉紅色的新生肉,被大蟒一口咬下的創口,大片大片的毛毛都不見了。

她看著看著,手指摸上他正發出小聲嗚咽的身子,輕聲地哄他,像是哄著一個委委屈屈的孩子,他在病床上,也依舊是趨向熱源,趨向自己依賴的一方,耳朵微微動了一下,涼涼的鼻子蹭著她的掌心,嗚嗚地喘氣,若不是她知道他是在昏迷中,隻怕誰都會以為他在哭。

淩風臨出病房門前,探頭看了下他,語氣有點無奈地說,“他又在難過呢,真是個小可憐蛋。”

——難過什麼?

宋渺眼中明顯透出這個意味來,她將手掌輕輕攏在他的腦袋頂,摸他軟塌塌的耳朵,不知道為什麼聽他這麼說就覺得難受極了。

“從小自己長大估計受了不少委屈,他一旦受傷重陷入昏迷了就容易這樣抽抽著哭。”他已經習以為常了,說著說著又露出無奈的笑,“……雖然,表麵看上去,是個很凶狠嚇人的狗。”

關門以前,淩風又說,“我待會送點飯進來,你記得吃,彆太擔心他,他命硬著呢。”

“咱們特妖處裡所有人都死了,他都不容易死——遠古血脈的後代,總有點厲害之處。”

淩風強調了很多遍,宋渺這才鬆下口氣,她低頭看著那隻還在不自覺嗚咽著的,喘息著,像是小時候被誰狠狠欺負過,又沒人肯幫他,所以隻能悄悄嗚嗚哭的大狗子,慢慢地將唇靠在他的耳朵邊,聽著他的聲音,摸著他的腦袋,低聲說:“你快點醒過來吧……”

心下一鬆後,疲憊又儘數卷來,她眼皮鈍鈍,像是有萬千重的鐵塊拉扯,鼻間是並不好聞的血腥味,她卻一點也不在意了,趴在床邊,一手握著他的一隻耳朵,一手抓著他的毛爪子,沉沉地睡下去。

……

“鐘殷情況怎麼樣?”老胡匆匆趕來的時候,已經是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好後,他焦灼地問淩風。

淩風單手指了指病房,又噓了聲,端正斯文的眉眼間有幾分戲謔,“有人看護他呢,情況沒那麼糟糕。”

“誰啊?”老胡一邊說一邊想去開門,卻被薑葉梓拽回來,他穿了淩風的衣服,很是慵懶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鐘殷一塊出任務的同事,就上回他救下的那個警官,你先彆進去,兩個都累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