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全息網遊之作為一個npc(三十六)(1 / 2)

戰火在一夕之間蔓延到整個大荒三界。

放眼望去, 儘是血腥, 宋渺聽到了來自遠方孤雁的低吟, 如同悲痛的絕歌。

三味城早早陷入灰燼中,她站立在城牆上,看到了霍三味, 也看到了關山月。他們一個身穿黑衣,安安靜靜地走近, 眼尾有怡人弧度, 笑著看她;另一個沉默如斯, 白衣深眸,沒有笑, 唇角緊抿, 對上她的眼神,淡淡掠過一個輕柔的眼風, 若月華般柔曼生韻。

雙雙佳人。宋渺喉嚨沙啞, 喊出聲來, 先是喚了關山月,後又急急追了三味的名字。

他們在不遠處, 如同鏡花水月,一夢恍然, 或笑盈盈, 或冷清清, 雖麵容各自神態, 卻都認真和煦地看她。

看她在城牆邊上, 望見他們癡癡愣愣的模樣。

整個大荒三界,隻有蓮霧城還擁有著短暫的安寧,遊戲內外所有人都知道大荒三界內的淨土是此處。

這個地圖上人流量保持著最高紀錄的城池,在一朝一夕間又有無數玩家接踵而至,官方數據勘測程序甚至捕捉到今日的爆高點。幾乎能夠與現實中春運的人數相比,絕大部分玩家前來這裡的目的除了獲取安寧之地外,便是想借這個機會明白蓮霧城為何如此特殊。

有人說是因為蓮霧城城主,財富榜上的大佬“鄒星河”,他們這樣道:“一看就知道鄒星河是遊戲內有後門的大佬,說起來這個姓還和荒羽科技鄒總一樣。”

後一句話裡的內容,不是沒有人想到去探尋究竟,但他們碰了南牆,可能是賭王家中嚴控信息外流,也或許是這些鄒家人格外低調,誰也沒有獲取更多的消息。

鄒星河,這個現實中就有的姓名,在出事以後,鄒謙和就雷厲風行地將其所有信息掩蓋,也是鄒星河向來低調,她從沒讓同學朋友們知道自己的家世,也就使得這個行動完美達成目的。

所以論壇內,許多玩家也隻能猜測出:這位鄒星河可能是鄒謙和的某個親戚,是五服內還是外?誰也不曉得。

畢竟明麵上,這群吃瓜的觀眾們隻知道鄒姓賭王生了不止一個孩子,剩下的孩子究竟有幾個,又是不是同父異母,同父同母,這些一概不知。

賭王一生磊落,媒體很少揪到他的緋聞逸事,但這不妨礙一些人私下惡意想豪門中的下流事。

比如年過半百包了個小情人,又或者是在外頭搞出個私生子來……

普羅大眾的g~點十分奇怪,就算是再清正不阿的人,也能在心存嫉妒的人口中變得一無是處,滿身心眼。

更彆提這種普通人看來格外豔羨,又特彆亂的富人圈子。

但也正是這些消息蒙蔽了許多人,才使得他們一點也不知道鄒星河在現實中的身份。

有意的遮掩,無意的乾擾,讓宋渺在大荒三界內從未有念頭,將自己的身份想做是現實中與鄒謙和有關的人。

沒人知道鄒星河是誰。

他們隻知道,大荒三界內有一個看上去很有後台的玩家,身兼數職,不僅僅是玩家,還是個非常有錢的城主。

她擁有著一個虛擬世界中最繁華的城池。

而今,神魔大戰,隻有她所在的土地為安。隻是大戰迭起的第一周,整個世界就陷入了灰蒙蒙,血腥味刷新了又有,長久不去。

這片寧靜的地,便成了彌足珍貴。

宋渺咬著唇,對著霍三味——鄒斯河的笑眼,倉促而不安地低低問道,“你的城池……?”

他說,“嗯,毀了。”

鄒斯河看到她很心疼地皺起眉,不由莞爾,想他好久沒見到她這幅樣子。

上回看她心疼得直皺眉,好像還是他高三畢業前夕,他因為打籃球而不小心摔了一跤,輕微骨折,膝蓋還磨得鮮血淋漓,她急急忙忙從學校飛回家,看到他綁著石膏沒心沒肺地笑,伸手擰他的臉頰一把。

然後這樣皺起眉頭來。

她從來隻對自己在意的東西有這樣神態,秀眉微蹙,眼波蕩漾,有點柔情又有點傷懷,就這樣軟軟地看他,誰的心都會化掉。

誰都想上前抱抱她,寬慰她。

那時候綁著石膏腿的自己,還能夠肆無忌憚地拽住她的手腕,笑眯眯地撒嬌喚姐姐,而今,他隻能看她因沉溺這個世界,他所寫下的故事而傷懷。為這些虛擬數據而悲慟。

“一切都是天命——不可違。”鄒斯河閉了閉眼,走近她,身後關山月依舊看著他們,目光深深,他知道他看透了他的身份,或者說在這個世界見麵時,鄒斯河就沒有任何隱藏的意思。

他幾分憐憫地袒露出自己的身份,又帶難以言喻的愧疚,親手將他與昭惑推入如今境遇。

愧疚是有的,更多的卻是頑固與不悔,鄒斯河穩下心神,不去想他和昭惑曾是與她一體的人格,隻是冷酷無情地將目光放回宋渺身上。

“天命?”

宋渺想不到這個詞會出自他的口中,硬生生地重複一遍,訥訥道,“什麼叫做天命?”

“天命——”

“是昭惑再醒不來,是這個世界將會陷入灰暗……”

是你會安然無恙地醒來。

鄒斯河將後一句吞下,然後溫柔地拂去她額前的碎葉。

夏祭節就在神魔大戰前不久過去,那星與花的雨依舊暢快淋漓地下著,所有人都在神魔大戰以前享受到了來自神靈的饋贈。

關山月看起來很蒼白,可能是因為夏祭節為眾生的饋贈而疲累。他一直在原地不動,隻是怔怔地看著宋渺,看她轉動眼神,望向他,目光裡帶著幾分哀求——為什麼是哀求?他牙根微微發澀,想要上前詢問,卻忍住了,硬生生紮地於此。

這次來,隻是想要看看她。

他很久沒有看過她了。

從那年分彆後,他就克製著自己,不去讓自己與她見麵,忍耐到如今,最近的一次見麵也是去年。

而今死期將臨,他也該和她做個告彆。

關山月這樣可憐地想。

他鬆開攥著的手,略略歪頭,與從前他們一同在郊外盤腿而坐吃糕點時一般的情態,屬於神祇特有的天真,屬於他自身的理智,還有輕柔的笑。

他終於吝嗇地掀開一點點簾幕,朝她笑起來。

宋渺心中怦然一動,她聽到他說話,聲音像是從山上流下的清泉,在寒冬凜凜中落下冰柱,兩相碰撞,絕色傾城。

“星河。”

他最初隻是喚了這一句,停頓數秒,像是哽咽了一會,猶豫自己該說些什麼,然後道,“你還好嗎?”

關山月又在想,她眼中的哀求之色更深了,她為什麼這麼難過?

也或許不是在對他,而是對著霍三味,她大概是憐惜這個世界遭受如此創傷,也為三味城的顛覆而覺得難過罷了。

關山月知道她詢問過很多朋友,有關她在現實中的身份,也或許還順帶過詢問他的。但她永遠也料不到他在現實中會是怎樣的身份,隻怕心有揣揣,又以為他們會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關係。

不管是可能出現的:昔日情人,昔日舊友,亦或是陌生人。

都是錯的。

關山月朝她的笑意沒有收起,他還是這幅模樣,一點點惹人心動的莞爾,眼神分明凜冽森寒,落在她身上卻柔和而婉轉,如同一束花,一束染了月華的花。

悄悄地落在她的唇邊,遞過去一個吻。

有風起。

宋渺感覺唇邊一涼,無形中像是有一股力量推至此,又像是她的錯覺,她望著關山月的目光沒有變化,蹙著眉頭,微微抿唇,良久漾出水波般,“我很好,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