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全息網遊之作為一個npc(三十七)(2 / 2)

死亡在這一刻輕悄悄來臨,一句話不說,就帶走了他。

而如同蕭嶺北所想,關山月沒能像普通玩家那樣,在死後重回複活點。

他的身軀冷冷地暴露在風雨中,在淩空落下的花瓣雨中,被染成了一道月光,一束死掉的冰冷的劍光。

弱水失了聲,她聽到來自宋渺胸腔中爆發出的巨大哭聲,聽到她止不住顫抖地咬住唇,狼狽不堪地托住他的臉,狠狠質問他:“關山月!”

“你給我起來?一句話不說就死在我麵前像是什麼樣子?!”

宋渺喘不過氣來,她猛然而劇烈地發出胸膛中的悶悶哭泣,如夏雷炸過,如傾盆大雨,眼淚和雨水糊住她的眼睫,那雙浸透著星光的眼眸,在所有人眼中,變為了染著悲切與頑固的痛苦,她在喃喃自語,說:

“昭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憑什麼你們死了沉睡了我要這麼疼啊……”

那一句飽含怨恨的哭喊,卻比任何話都要讓人傷透心,周贇與蕭嶺北對視一眼,他聽到這句話,終於能確定什麼般,抖著聲音在所有人麵前問宋渺:“星河,關山月下線了嗎?”

她沒有聽到這句話,依舊執迷不悟地緊緊攥著拳頭,壓著他,下一刻用力吻上去,如同當日在珍麟道他為她送入周身神力時那樣,咬破他的唇,神血咽入喉中,苦得她直發抖。

腸子打了結般疼,胸口那一處的疼痛更甚,她沒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聲。

好似再也感受不到了。

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吻了下去,在所有人麵前,一口一口送入神力。

麵容肉眼可見的蒼白,宋渺的眼眸慢慢暗淡下去,星光失去了最明媚的色彩,最後沉凝為疲憊不堪的半闔無助,眼睫毛倦倦地搭在他的,情人般交纏,耳膜嗡嗡地疼,心臟也怦怦在耳邊敲響,有人用掌拉拽住般的疼,一緊一緊,不肯放鬆,讓她有下一刻就要因此死去的錯覺。

視野模糊下去,雨還在下著,卻溫柔了好多好多,花海雨落在她身上,又即時補充了她的神力。

是最後的眷念與溫柔,弱水啞著聲音,問周贇,又像是問他們所有人,難以置信:“……是關山月死了嗎?”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難道不是現實中的人嗎?

雨水與淚水嗆入喉中,宋渺愣愣地抬頭,對上她的目光,迷迷蒙蒙,難掩絕望地說:“他醒不過來了。”

“……再怎麼心疼我掉眼淚,也醒不過來了。”

這句熟悉的話讓所有人心頭一緊。

她又說:“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現實中的人,可我知道,他再也醒不過來了。”這個直覺來得奇怪而詭異,仿佛他們生而為一體,仿佛他是她的一部分。

又仿佛,是她生命裡難以或缺的一個人。

清麗的麵容沾濕雨水,她癡癡地掉下眼淚,來不及擦掉,就混雜雨水落在身上。

為什麼會突然死在他們的麵前?這個疑惑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在大荒三界“涼”了好幾年,不少玩家早就忘記這個曾火過兩三年的遊戲,蕭嶺北在工作室裡看著新人玩彆的遊戲時,不巧想起過往時,還是沒有弄明白。

所有人都沒有想明白是為什麼。

隻有唯一知道真相的鄒斯河明白關山月的用意。大抵是出於一個男人最後的嫉妒心,又或者是險惡居心,不同於善良熱烈的昭惑,先天冷漠理智的關山月再怎麼溫柔,骨子裡還是那個冰冷冷理智到殘酷的男人。

他要讓她記住他,牢牢地記住他,一個一輩子也解不開的謎題,是最難以忘卻,也是無法隨意拋棄的。

既然選擇為她死在這個世界,倒不如讓他成為她記憶裡最深刻一隅的人吧。

還能讓那些喜歡她的男人,看著她為他的離去而失魂落魄,絕望痛哭,讓他們知道他在她心中有著怎樣深刻地位。

關山月這樣想著,找上了鄒斯河,讓他發布了給所有人的任務,在這些算得上是朋友的玩家麵前,與她告彆。

三味城外,雨終於快停下來了。

鄒斯河撐著傘,目光默默,晨鐘看到他,失聲喊道:“三味城城主?”

劉蘇禾抬起頭來,也看到這個不速之客。

而鄒斯河一句話也不說,隻踱步走到宋渺麵前,他撐著錦緞傘,跪在她的身邊,溫柔地用手為她拭去淚水,然後輕輕說:“他死了。”

“和昭惑不一樣,他是確確實實死掉了……”歎息般的一句話,帶著幾分他淺薄的愧疚與心痛,“為了能夠確保你順順利利、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他不願意做你的隱患,所以不選擇沉睡,而是直接銷毀自己。”

宋渺聽不懂他說的什麼意思,可是眼淚止不住地落,她的眼睫在他掌心翕乎而動,帶著沉重的淚水。

“如果不出意外,昭惑也已經短暫醒來了……他知道了一切,也最終選擇了和他一樣的路。”

“他們想,這是對你而言,最安全的一條路。”

雨過天晴,出太陽了。

一束日光落在宋渺身上,她感覺到暖意陣陣,溫柔繾綣地吻過她的發梢,飄零的花瓣冷冷,與日光一起,砸在她的唇邊。

任務麵板上【喚醒墮神】四字,已經變為灰色,這個任務達成了。

但宋渺沒能見到昭惑一眼。很快,雲靄遮住了太陽,一切又隱匿在陰沉的晦澀下,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死寂下來。

淩空中,又傳來了一道沉沉歎息。

疼痛更加劇烈地包裹住她,宋渺再說不出一句話,隻能哽咽地仰頭看天空。

她的世界,就此失去了溫暖的太陽,還有冰冷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