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濕的倉房內,少年倚坐在牆角,白皙的皮膚由於過於寒冷,愈發白得異常。
他垂眸,靜靜等待著。
良久,被從外鎖住的房門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猛地抬起頭,視線膠著在那道木製房門上。
門外,有人輕手輕腳地將鎖住的房門打開,把鎖頭掛在鎖孔裡,之後撒腿跑掉了。
沈黎慢慢站起身,緩緩推開房門,剛好瞥見魏航的衣角消失在走廊儘頭。
果然,一切仍然同前世一樣,他被魏航誤鎖進學校倉房裡。
少年眼底浮起一片陰霾。
他已死過一次,沒能度過1989年的那個冬天。
大雪紛飛的嚴冬,他被二叔沈瑞寅誆到燕市北郊的山頂,丟在那裡,活活凍死。
再醒來時,他驀然發現自己竟回到了少年時代,回到了曾經住過的縣城裡。
回到了……他被魏航誤關進學校倉房的那一夜。
推開門,沈黎一秒猶豫都沒有,快步朝樓外跑去。
爺爺身邊的心腹徐洋,會在今晚從燕市來找他,這會兒應該已經去過住處,發現他並不在那裡。
前世,發現他不見之後,徐洋心急下,滿縣城到處找他,並不知道他正被關在學校倉房裡。
而那時的沈黎,冷的迷迷糊糊間,也未曾發覺魏航中途回來過,打開了門。
就這樣,他與徐洋錯過,沒能及時回燕市見爺爺。
沒能見到他,爺爺急火攻心下,本是裝病,竟真的一病不起,沒幾個月就撒手人寰。
爺爺去世後,沈瑞寅突然換了手段,刻意向他示好,沈黎開始還帶著警惕,可畢竟是少年心性,心思單純,到底還是信了他。
沈瑞寅將他接回燕市,送他去讀燕市最好的中學,並承諾待他成年,就將沈家的一切都交還於他。
就這樣,沈瑞寅一步步取得沈黎的信任,讓他卸下心防。
直到臨死前,他才聽沈瑞寅親口說,留著他在,無非是為了找到那把鑰匙,拿回沈家遺落在外的大批藏品。
沒有了利用價值的沈黎,結局隻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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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順利地見到了徐洋,為了瞞過沈瑞寅的眼線,沈黎同他商定,繼續將自己關在學校倉房裡,第二天找借口以發燒為由請一周的假,剛好夠從燕市往返的時間。
隻是對魏航有些抱歉,可此刻他已顧不得許多。
在倉房裡被凍了一整夜,沈黎到底沒扛住,真的發了燒。
為了不耽誤事,他揣著退燒藥上了車,跟著徐洋夜裡秘密返回燕市。
一路上,徐洋都擔心他身體能否受得了。
沈黎神情淡淡的。
隻有他自己知道,這點不舒服,同前世被生生凍死的痛苦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麼。
吉普車行駛在鄉間的沙土路上,夜越來越深,之前下了一場傾盆大雨,這會兒雨勢小了不小,但仍然影響視線,有沈黎在車上,徐洋不敢開的太快。
小少爺的安全是最重要的,這一路可不能出任何事。
夜裡,鄉間路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小少爺,你休息會兒吧。”
徐洋心疼地看了眼沈黎。
沈黎搖搖頭。
剛重生不久,又發著燒,他的確疲憊得很。
可精神上的高度緊張,卻讓他一點睡意皆無。
這一次,能否順利見到爺爺,能否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一切都還是未知。
幽深的夜色中,突然衝出一道人影,攔在了路中間。
好在車速不快,徐洋一腳刹車,車子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