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玥垂下眼。
半晌,她才輕輕地說:“因為一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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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至今還記得。
醫院冰冷的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親拉著她和弟弟的手,他們姐弟倆隻有貼著母親的臉才聽得見虛弱到極致的嗓音,還是那麼溫柔,那麼溫暖。
“要聽爸爸的話哦。”
“媽媽愛你們。”
隨後,氣息逐漸衰弱,直至消失。
心電圖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她一轉頭。
父親麵無表情,挪著灌了鉛似的步子,上前擁住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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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回憶起這一幕,趙淩玥心中仍然難以平靜。
那會年紀尚小,總覺得父親連一滴眼淚都不給離世的母親,實在冷情。再後來,某日父親醉酒,抱著母親的遺物,四十多歲的男人哭得像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她方知父親不是無情,是肩膀上的責任和擔子太重,由不得他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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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斌歎息一聲。
他問:“你是在為你的母親圓夢嗎?”
趙淩玥緩慢地搖頭。
她忽然問:“嶽老師,我可以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嶽斌說:“你說。”
趙淩玥問:“你對我母親是什麼樣的感情?”
嶽斌說:“伯樂與千裡馬。”
趙淩玥說:“嶽老師,我母親的夢想她早已靠自己達成。您可能不了解她,她熱愛花滑,但更熱愛自己的家庭,與心愛的人組建家庭,生兒育女,是她最大的夢想。而我現在是在替自己圓夢,我滑冰不為任何人,隻為自己,隻想有朝一日能站在世界舞台上,被所有人認同我對夢想的追逐。”
嶽斌久久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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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淩玥即將回國。
再過一個半月,她即將要參加國內的一場比賽,雖說不是國際級彆的賽事,但是作為她的處女賽首秀,林泉十分看重。她從嶽斌這兒學了自由滑的編排,回國後林泉還給她安排了短節目的編排,是國內頗有名氣的編舞老師。
她訂了第二天夜晚十點的航班。
景語說要送她。
未料,去機場的時候,嶽斌也來了。
嶽斌全程一聲不吭,直到趙淩玥換了登機牌,托運了行李,準備與兩人告彆時,她才發現景語人不見了,隻剩下嶽斌在原地。她走過去,說道:“這段時日感謝嶽老師的教導,我回國後回多加練習,總有一天我會讓嶽老師你承認我的花滑。”
嶽斌淡淡地說道:“我會抽出兩天的時間,回國看你的比賽。”
趙淩玥愣了下,半天才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
“這……這……”
話音又戛然而止。
她抿著唇,問:“是因為我的母親嗎?”
嶽斌說:“不全然是,最重要的是,你的《紅磨坊》確實有能打得動我的地方。作為十五天的老師的建議,你回國後可以多與嘉樹相處,他會是你突破瓶頸的關鍵。”
趙淩玥有些不能理解這句話。
嶽斌不打算多解釋。
而此時,景語拎著兩杯咖啡過來了,說:“時間差不多了,淩玥你該過安檢了,回國後給我的微信發個消息……”說著,她把其中一杯咖啡遞給了嶽斌,又湊到趙淩玥身前,說:“回去後,幫我給席嘉樹那小子轉告一句話,彆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她拍拍趙淩玥的肩,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再見了,回國後找你們玩。”
趙淩玥心中微動,也跟著笑了,說:“好的。”此時,手機震動了下,來了條微信。
【席嘉樹小朋友:趙金魚,過安檢了嗎?】
景語眼神兒尖,笑而不語地和趙淩玥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