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裡斯這麼一喊, 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回過頭,在看到林熙和時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林熙和就站在格蘭西姆海報的正下方, 手裡牽著一隻狗, 除了發色,五官樣貌幾乎和海報上的格蘭西姆一模一樣!他就好像憑空出現在那一般, 之前居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華夫叫得更凶了, 但鮑裡斯的眼裡早就看不見其他, 他躍過華夫激動地握住林熙和的肩膀。
“格蘭卡,你還活著!我的天,真是上帝保佑,你不知道我這些年夢見過你多少次!”他的聲音居然有些哽咽,眼底的擔心和驚喜完全不似作假。
鮑裡斯的碰觸讓林熙和的心突地一跳, 他強忍住想和他拉開距離的衝動, 露出一個有些尷尬的笑容,“ you seak english?”
鮑裡斯一愣,呆住了。
但很快, 林熙和就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緒從一開始的衝動、驚喜變成了警惕和懷疑, 好像直到此時才想起兩人的立場。
“你在說什麼,格蘭卡?你不認識我了嗎?”
他問這話時, 視線快速在林熙和身上轉了一圈, 最後落在了林熙和的眼睛上。
林熙和求救似的看向同伴, “你們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楊子非常配合地搖頭, 林熙和為難地說, “鮑裡斯先生, 或許我們可以用英文交流?”
圍觀的選手小聲議論起來。
“怎麼回事?格蘭西姆怎麼好像不認識鮑裡斯了一樣?”
“不可能吧……那人真的是格蘭西姆嗎?我怎麼覺得不太像?”
“你這麼說,好像是差了點。如果站在這裡的是格蘭西姆本人,怎麼也不可能到現在才被發現吧?”
聽到這話的人紛紛讚同地點頭。
格蘭西姆就像太陽,走到哪身邊總會圍著一群人,他的吸引力仿佛是與生俱來的,讓人完全移不開眼。
如果是他本人,大概在登船的那一刻就已經被人發現了。
克裡克始終沒說話,隻是緊緊地盯著那邊的情況。剛剛麵對鮑裡斯時還很衝動的他這會卻冷靜得像是上了決賽場,連一絲表情都沒有。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才肯和我說話的話。”鮑裡斯垂下頭,仿佛在隱藏不受控製的情緒,可當他看向地麵時,眼睛卻十分清醒地轉動了兩下。
他終於換了英文,“格蘭卡,你這些年過得好嗎?為什麼一直沒有聯係我,你是在怪我嗎?”
林熙和對鮑裡斯的情緒還真談不上是責怪或是恨,隻是失望和鄙夷。他失望於鮑裡斯如此輕易便聽信旁人挑撥,背叛了他們的友誼,鄙夷他居然也會被嫉妒這種情緒左右。
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們之間早已恩怨兩消,現在隻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林熙和還是那副有些尷尬的模樣,“鮑裡斯先生,其實您不是第一個把我認成格蘭西姆的人,我剛剛站在這個海報前也覺得我們有些像,啊,我這麼說您不要生氣,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朋友,隻是覺得我們很有緣。”
鮑裡斯幾乎要相信了。
因為他記憶中的格蘭西姆是個不怎麼會掩飾的人,或者說,他從來不屑於把精力浪費在掩飾自己上。而且以格蘭西姆的性格,要麼永遠不會回來,要麼便是大張旗鼓,這樣偷偷摸摸並非他的行徑。
但格蘭西姆是否還活著,是否還對生存競技和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耿耿於懷,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他不得不一再試探。
“不,你就是格蘭卡。你六歲時搬來我家附近,我們相識20年,你的五官樣貌、你說英文時的語氣腔調、你的體態舉止早就深深刻在了我的腦子裡,我不可能認錯。你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呢?難道你失憶了嗎?”
林熙和已經被鮑裡斯破天荒的腦洞折服了,甚至於他完全不明白鮑裡斯為什麼要一再確認自己是不是格蘭西姆,難道自己承認了,對他有什麼好處嗎?
就在林熙和不知該怎麼打破這種僵局時,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搭在了鮑裡斯的手臂上,好像沒怎麼用力,可鮑裡斯卻忽覺手臂一痛,鬆開了林熙和。
遲喻唇角輕輕上揚,卻讓人覺得冷漠,“鮑裡斯先生,這是我帶來的人,真抱歉他不是格蘭西姆,也不懂生存競技,你這麼咄咄逼人讓我朋友很困擾,照你剛剛所說,你和格蘭西姆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聯絡你,反之,如果他沒有聯絡你,顯然就是不想再見到你。”
聽到這,克裡克的臉一黑,火氣蹭蹭地往頭頂冒。
旁邊的莉娜忽然道,“他是杯挑戰賽上的那個男生!”
克裡克定睛一看,可不是麼,難怪他剛剛就覺得這欠扁的模樣十分眼熟。
遲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拉入了黑名單,繼續說著,“況且就算真的是格蘭西姆本人站在這,他不想承認,也沒有人能逼他承認。您說對吧,鮑裡斯先生?”
鮑裡斯這才打量起旁邊的少年,眼底多了幾分不愉,“孩子,我在和你的朋友講話,你父母教過你在大人說話的時候要保持沉默吧?”
楊子吸了一口涼氣,連林熙和的心都突了一下。鮑裡斯這家夥這回可是撞到槍口上了,他居然敢說遲喻是孩子……
鮑裡斯自認這話說得風度瀟灑,可說完卻發現麵前的幾人神色都變了,那個戴眼鏡的男人甚至用有些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遲喻的麵部表情短暫凝滯了一瞬,繼而揚起唇角,“抱歉,是我沒有體諒你想見摯友的心情,畢竟格蘭西姆對於鮑裡斯先生你來說意義非凡,他帶給了你名譽、等級、地位、金錢……以及輕視彆人的資本。”
鮑裡斯一時居然沒回過神來,他看著遲喻一張一合的嘴,完全想不到少年為何能笑著吐出這麼冰冷的字眼,一字一句仿佛在大庭廣眾之下扒開了他的外衣,袒露出**的靈魂。
鮑裡斯從沒想過,這樣的話,這樣連他都不敢去想的話,居然有人敢在他麵前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再完美的麵具也在此時出現了裂紋,鮑裡斯緊抿著唇,陰冷的目光仿佛要將遲喻生吞活剝,但他還是壓抑著怒火,沉聲道,“你覺得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格蘭西姆給的?”
換做任何一位職業選手都不會敢在手握所有選手生殺大權的國際生存競技聯合會主席麵前造次,但遲喻仿佛不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