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依舊不肯服輸,卻終究莫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的瞧著幾個漢子帶走了月明。
直到被打橫放在馬背上,月明才真真切切的意識到,自己真的變成小孩子了,是變成小孩子,而不是回到小時候。
瞧瞧這藕節似的胖胳膊胖腿,精心剪裁的粉色縐紗裙……
這些東西,根本就是自己生命裡從不曾有過的。
本著決不可把自己的命運交到旁人手裡的原則,傅月明自然不願任人宰割,有心想個法子,怎麼也要先從這些漢子手裡逃出去,再考慮其他不是?
可惜也不知是之前摔得狠了,還是確然困了,竟是很快體力不支,在馬蹄的“噠噠”聲中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身在一個疏闊的莊園裡。
月明動了動,隻覺身上又酸又麻,想要站起來時才發現,兩隻手竟是被捆著。
有心用個巧勁解開繩子,腳步聲卻隱約傳來。
月明趕緊停了手,又閉上眼睛,裝著仍舊睡著的樣子。
腳步聲越來越近,夾雜的還有急促的說話聲:
“主子還是不肯吃東西嗎?”
“可不是。二爺傷了腿,不肯吃東西,主子就也跟著不吃……”
“已經兩天沒用飯了……再這樣下去,真是餓出病來可不得了……”
說著說著,語氣就有些急躁:
“要不是這死丫頭,砸斷了二爺一條腿,也不會出這檔子事!”
然後一雙手忽然探了過來,一下拽起地上的月明:
“端盆冷水來!”
“二爺折了腿,主子不吃飯還連著兩夜都沒睡,這臭丫頭倒是睡的香!”
傅月明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一下睜開了眼睛——
之前還有些懵懂的腦子跟著清醒過來——
原來自己就是漢子們口中的凶徒。還砸斷了他們家二爺的腿!
聽漢子的意思,這盆冷水還隻是開始,真是自己不醒的話,說不好還有更惡劣的法子……
很快便有下人端了盆冷水過來,漢子接過來,要往下澆時,正對上月明睜開的眼睛:
“大哥……”
白白胖胖包子似的小臉,濕漉漉的黑葡萄似的眼睛,軟萌萌粉雕玉琢一樣的小姑娘,瞧著讓人止不住就有些心軟。
漢子遲疑了下,終是把手裡的水盆丟掉,提著月明往內院去了:
“這會兒裝可憐了!砸折我們二爺的腿時,怎麼就不見你手下留情!”
口中說著,越發惱火:
“二爺不吃東西,主子也跟著啥都不吃,你最好有本事讓他們用些東西,否則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二爺……”
狗,二爺?月明聽得雲裡霧裡的,好半晌才品出味兒來,這家應該有一個名字叫“狗”的二爺,卻被自己所在的這具身體,生生砸斷了腿……
本還因為對方這麼粗暴的對待一個孩子憤怒不已,這會兒卻是一點兒怨言也不敢有了——
什麼仇什麼恨啊,就能把人家腿給砸斷。再是小孩子,做出這樣的事也太殘忍了些吧?
愧疚之餘,又禁不住擔心,對方把自己抓過來,會不會也打折了一條腿來作為回禮啊?
正胡思亂想,拽著月明的漢子突然站住,單膝跪倒:
“主子,傷了二爺的凶徒已然找到。”
說著往前一推,月明猛一踉蹌,一下跌倒在地。
疼痛之下,不覺“哎喲”一聲,下意識的抬頭,卻是一下瞪大了眼睛——
距離月明跪倒的地方不遠,正是一個搭了暖棚的涼亭,涼亭四麵遍植奇花,葳蕤花枝間,正坐著一個裹了襲白色貂裘的十來歲男孩子。
清淩淩的眉眼,遠山般冷峭的墨色長眉,男孩生的不是一般的好看,唯有身形卻是太單薄了些,簇擁在堆疊的錦被間,越發顯得蒼白瘦弱。
隻月明這會兒的視線,瞧得並不是往日裡難得一見的俊美病弱男孩,卻是全副身心都被和男孩靠在一起的那條土黃色的狗吸引了全部視線——
土黃的顏色,眼瞼下一圈兒白毛,肚腹底下的白色斑點,甚至耳朵下麵禿了一塊……
分明就是,旺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