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氣(2 / 2)

“明姐兒這是做什麼?不過說了你一句,就這麼要死要活的,想要嚇唬……”

那邊月明卻是一張嘴,費力的吐了一個黏黏糊糊的糖葫蘆出來。

徐月娥忙往旁邊躲,動作終究慢了些,糖葫蘆好巧不巧,沾到了她的裙子角上,又落下順著鞋子滾到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黃色印記。登時氣急,連帶著眼淚都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明姐兒,你是故意的不成?”

因是要和封敏她們出去玩兒,徐月娥可不是穿上了最好的衣服?裙子也好,鞋子也罷,全都是嶄新的第一回上身。

再有之前因彭玉麟丟失受的驚嚇,徐月娥隻覺這一天真是倒黴透頂,眼淚“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來,那模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月明直想歎氣,心說現在的小孩子怎麼都這麼不講理?

明明是徐月娥鬼似的突然出現,差點兒噎著自己,結果倒好,竟是自己欺負了她似的。

卻也不好和她一般見識,隻得道:

“月娥姐姐……”

隻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天佑卻先不樂意了,沉著臉截住月明的話頭:

“她那般害你,你還理她作甚?”

語氣裡全是恨鐵不成鋼。

又冷睇一眼徐月娥:

“也就是明姐兒心胸寬廣不和你一般見識,不然……”

威脅的意思顯而易見。

月明想想也是,且兩個雖然都是小孩子,天佑無疑和自己才是一國的,自己又不傻,如何也不會為了徐月娥委屈天佑。

便也不再理徐月娥,拉了拉天佑的手:

“走吧,旺財說不好已是醒了。”

兩人丟下還在掉淚的徐月娥,徑自轉身離開了。

和徐月娥一樣被月明氣著的還有一個,那就是之前被辭退的廚娘張嫂。

“三娘子,您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張嫂坐在徐慶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她的對麵則坐著個身著茜色襦裙的婦人。

婦人瞧著也就三十許,手長腳大,圓盤大臉給人以憨厚之感,唯獨一雙三角眼卻透著說不出的精明和狡詐。

可不正是徐慶的妻子丁氏?

“……三娘子可是不知道,小姐眼下和變了個人似的,和太太兩母女親的什麼似的,這哪裡是要攆我啊,分明是不給三娘子做臉啊,闔府上下哪個不知道,我是三娘子您的人呢,老話不是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這不是打我的臉,分明是打三娘子您的臉啊……”

說道這裡,張嫂就心疼的什麼似的——

丈夫張達就是個街頭混混,除了日日吃酒耍錢,整天什麼正事兒不乾,家裡早窮的叮當響,說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也不為過。自打到了傅家做廚娘,三個孩子再不用擔心餓肚子了,還隔三差五就能吃上雞鴨魚肉,就是之前老對自己動手的張達,也因為這個好久沒打過自己了。

前兒個月明說要辭退她時,張嫂還沒當回事,甚至還想著借此拿捏月明。

想著頂多兩天,傅家就得來人請自己回去。哪裡想到今兒一大早,傅家就著人把她的行李送回來了,她一打聽才知道,之前被自己頂替的李大娘又回傅家了。

那不是說,自己真是被辭退了?可不是當即就坐不住了?

“行了行了。”聽張嫂說的可憐,丁氏“噗嗤”一聲樂了,“什麼狗什麼主人的,你敢說,我可還不敢認呢!多大點兒事。”

“你隻管回去就是,用不用你,得我當家的發話,我那弟妹這會兒有了身子,家裡可不得多個人侍候?這會兒得添人,哪裡能趕人,她肚裡還有孩子呢,也得為孩子積福不是?你隻管回去,李大娘想做活就讓她做,你也樂的清閒……”

“那敢情好!”丁氏的意思分明是自己隻管拿工錢卻不必乾活,甚至還能讓李大娘連自己也侍奉了,張嫂登時樂的開了花,滿口子的奉承話,“啊呀呀,三娘子真是菩薩心腸,以後祥哥兒必然會考個舉人老爺回來,給您掙個誥命當當……”

“明姐兒是個心眼兒實的丫頭,”丁氏狀似漫不經心道,“隻你記著一點,月廷那孩子彆看年紀小,卻是個有成算的,我早就跟你說,彆把他當小孩子糊弄……”

張嫂愣了下,旋即明白,丁雅分明是告訴她,會被傅家攆出來,根本就是傅月廷的主張。

登時有些憤憤然:

“虧我還說少爺是個老實的,原來卻是個麵善心奸的主……”

兩人寒暄著走到院裡,正撞上滿臉淚痕從外麵推門而入的徐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