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這會兒還不到飯時,城隍廟中間的亂草堆上,正橫七豎八或躺或坐著十多個叫花子。

史上哪個朝代,不是建立在屍山血海之上

大楚立國之前,戰爭連綿,無數人家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不管走到哪裡,見得最多的可不就是這樣無家可歸的大大小小的叫花子?

粗略看去,城隍廟的這群叫花子和路上所見,也沒什麼兩樣,一樣的麵黃肌瘦,一樣的骨瘦如柴。

可就在姚泰護著天佑走進去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們的不同——

和旁的乞丐得過且過、眼神畏縮怯懦不同,這裡每一個孩子即便全都渾身襤褸、衣不蔽體,卻都有一雙冷冰冰無比銳利的眼睛。

明顯瞧出姚泰和天佑來者不善,一行人中生著雙鳳眼手上有塊刀疤年紀最大的那個小叫花子最先起身,其他叫花子也跟著從地上爬起來,呈扇形站在他的身後。

姚泰心裡一動,旁人看不出,他卻一眼看破,就這麼瞬息時間,這群小叫花子就占據了城隍廟內最有利的地形,所謂進可攻,退可逃,反應這麼快,簡直堪比久經沙場的兵將。

也不知和人打了多少場架,才能形成這樣的敏銳。

唯恐天佑會吃虧,上前一步就要把天佑護在身後。

卻被天佑揮手止住,又要過他手裡的大包裹:

“你出外麵守著。”

姚泰遲疑了下,淩厲的視線一一在對麵依舊默不作聲的乞丐身上掃過,威懾的視線不言而喻。

這才轉身退回城隍廟外。

天佑也不理他,隻管解開地上的包裹。

裡麵是這一路上天佑打著買給月明吃的旗號,買來的所有零食——

香噴噴綿軟的糕點,甜絲絲的飴糖,精巧的小玩意兒,燒雞,牛肉,甚至還有一大包雖然已經冷掉卻依舊香氣四溢的羊肉串……

小叫花子們全都滿臉菜色,明顯根本不曾吃過一頓飽飯,甚至年紀小些的孩子隨著月明的動作,無意識的張了張嘴,下頜跟著輕微蠕動……

饒是如此,領頭的少年動作之前,即便是那個六七歲的小豆丁都不曾往前邁一步。

“吃吧。”天佑把所有吃的東西擺了一地都是,這才抬頭,視線在對麵這群高高矮矮神情警惕的叫花子身上掃過,神情看不出悲喜。

“說吧,你想讓我們做什麼?”刀疤少年的視線艱難的從散發著香氣的食物上挪開——平陽城這幾日亂象迭起,大家出來一天,愣是沒要到一點兒吃的。會這麼亂七八糟的躺著,也是因為餓的沒力氣站起來了。

現在天佑帶來的這一大堆食物,無疑成了世間最大最美的誘惑。

可他心裡卻也明白,平陽城中人一向把城隍廟裡的這群叫花子看成螻蟻,不對,應該說害蟲一般警戒著,平日裡能丟過來些吃剩的飯食已是極大的恩典,絕不會無緣無故送出來這麼多明顯是剛買的好吃的。

沉默了會兒又卑微卻明顯無比堅持的加了句:

“我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隻有一點,我們兄弟,不能分開……”

之前平陽城裡捉到拍花子的匪人的話早已傳開。

看少年人的防備樣子,怕是遇見過有人唯恐自己孩子出事,起過找一個年歲小的叫花子放在家裡替自家孩子擋災的心思——

處境這般不堪之下,依舊不願放棄身邊每一個人,少年的所為無疑令人動容。

唯有天佑卻始終低著頭,不曾說一個字,以致城隍廟裡出現片刻的凝滯。

刀疤少年盯著天佑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心裡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我。”天佑終於開口,卻是佝僂著腰蜷縮在那裡,好半晌才強撐著起身——那些芥末的力量果然非同一般,天佑這會兒隻覺整個臟腑都好像被人拿刀子攪拌一樣劇痛,卻偏是這樣疼到要窒息的時候,依舊忍不住想到胖丫頭的模樣……

淡淡吐出這樣兩個字,天佑的精神終於再次集中,視線和刀疤少年交彙:

“顏朗哥,阿維……你們不認得我了嗎?是我,天佑,我,回來了。”

最後幾個字聲音無疑有些顫抖。

天佑話音落下的第一時間,叫顏朗的少年就衝了過來,動作太大了些,他旁邊的少年一下被推倒,連帶的前麵一個損毀的香爐也被撞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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