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了鋪子,叫了聲“大哥”,卻不見人應。
心裡越發詫異,正要邁步出去,聽見外麵有腳步聲傳來。透過門縫,月明一眼認出來人,正是徐慶和一個中年婦人。
月明對此人頗為不喜,這會兒又心情不爽,索性也不理他,隻管坐在裡屋發呆。
徐慶兩口子剛要往房間裡來,又有急促的腳步聲在外麵響起,這次卻是個體格健壯的漢子。
“徐大掌櫃,丁娘子,”漢子在台階下站住,臉上是想要邀功的急切,“傅月廷那小子……”
還要再說,卻被徐慶喝止:
“噤聲,到裡麵說。”
三人進了房間,徐慶先把房間裡裡外外都搜索了一遍,甚至還推開窗戶,往外逡巡了片刻,這才關緊窗門,回身坐下:
“人已經送過去了?”
“是。”張達點頭,“到清河溝應該是未時左右……大掌櫃放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到時候保管大掌櫃滿意……”
口中說著,搓了搓手,腆著臉道:
“……大掌櫃之前說……”
徐慶看了丁氏一眼。
丁氏立馬回身,拿了個包裹:
“這是一半銀兩,事成之後……”
那張達頓時眼前一亮,抬手就接了過來:
“二位放心,你們隻管等著擎好吧……”
等張達離開,徐慶兩口子又在房間裡坐了會兒,隻兩人都明顯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不過片刻功夫就打碎了兩個茶碗,一個碟子,到最後,索性關了鋪子,回家歇息去了。
隻兩人如何也沒有料到,他們前腳走,後腳房梁上就滑下一個小小的身影,可不正是月明?
即便三人語焉不詳,可常年行走江湖,月明如何聽不出三人提到大哥名字時滿滿的惡意?
略想了想,月明先跑了趟車馬行。塞給車馬行管事幾錢銀子後,就很容易打探了出來,之前傅月廷確實來過,還租了輛騾車,說是要去清河溝接人。
至於清河溝,則是一條狹長的山溝。平陽縣孤懸邊塞,四麵皆山,隻有一條官道和省城相通,那官道繞山而建,行走起來頗費時日。
而選擇清河溝,卻可繞過大半官道,三天的路程,一天就可以到達。
隻清河溝平時積水頗深,又狹窄陡峭,偶爾還會有鬆動的大石滾落,不注意的話,就會有意外發生,也隻有平陽本地人仗著熟悉地形會選擇行走……
清河溝外。
傅月廷從車上跳下來,吩咐車夫在這裡等著,自己則順著河溝往下而去——
前些時日收到父親傅昭的家信,說是會趕在季氏生產前夕趕回來。
今兒一早剛到鋪子裡,夥計就過來告訴傅月廷一個消息,說是方才有人替傅昭捎來口信,說是今兒個就會到了,讓傅月廷去清河溝接一下。
傅月廷當時就有些受寵若驚——
從小到大,傅月廷記憶裡,傅昭總是在外奔波,偶爾回來,最喜歡抱著妹妹,不管是對娘親,還是對自己,都較為冷淡。
也是這幾年,才漸漸溫和些。
於傅月廷而言,能和父親說上一句話,也會激動半日,這回聽說父親點名讓自己去接,再是穩重,也激動不已。
下了一個斜坡,傅月廷略平靜了下心緒,手搭涼棚,往遠處張望。剛要收回手,卻隱隱聽見一聲狗吠,甚至遠遠的拐彎處溝壑兩邊的林木也晃動起來。
分明是有人正徒步而來。
傅月廷忙快步迎了過去,沿著清河溝轉了個彎,果然瞧見一處大青石上,正有個一身青衫的男子臉上蓋著草帽躺在那裡歇息,忙加快腳步上前。
不想一聲“爹”還未出口,那男子已是掀開草帽坐起身來。
分明是個陌生人。
“抱歉”兩個字還未出口,男子一個掌刀劈下,傅月廷哼都沒能哼一聲就撲倒在地。
明顯沒想到傅月廷這麼不禁打,男子神情頓時有些愕然,下意識的抬頭:
“主子……”
又一陣腳步響,卻是天佑抱著旺財,在一群少年的簇擁下從林子後轉了出來,瞧著地上的傅月廷,神情複雜中又有說不出的哀戚——
到底,還是跟過來了嗎。